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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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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特的一生》:时间用在何处,价值就在何处

沅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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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意识到历史是由他,也是为他创造的时候,他就能胸怀全世界……这是从属于整个人类的一种感觉。”

德谟克利特认为,“决定人的精神品质的,不是他的行为本身,而是他的意图。”人们似乎把《奇特的一生》中柳比歇夫如何将时间最大化的方法看得太重——似乎掌握了如何计时、记录便能把握住当下。当然,这也不是说普通人就无法使用这种时间统计法来提升生命的效率,作者在最后回应读者提问中对于“这种时间管理法是否会将人变作机器”的反问非常值得深思:一个人希望从生活中得到什么?

看起来这是一种“自我剥削”,但从柳比歇夫的一生中可以看出,他不仅游泳、看戏、写信,甚至是阅读文学——那些生活中常被视为有价值的部分都被他珍藏了,化作数据和著作,一并记录在册。除了豆瓣的年终总结会提醒一年看过多少部影视和书籍,大多数时候这种时间都不会被算作是“有效使用”,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都是消遣。但柳比歇夫读书也钻得深:做笔记——其中提到他都是读的时候就做摘要,重要的书做详尽摘要、写提纲、评论性简介,写的时候便能很快成文。而做日常积累的时间也要排进日常之中,这样便不会再有“读是读了但是来不及记录”的情况了。

这种对于专注力和身体的极限使用体现在两个层面上:对于极限的利用(假设一天能有30个小时,要怎么过?)以及如何突破意志的极限。柳比歇夫的办法很简单:面对自己的记录表毫无保留,也不找借口。诚实接受自己就是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已经没那么难了,但是面对自己安排的目标要有言出必行的决心,不再想着每件事都留到年终时再来懊悔,对于随时堕入混沌的现代人来说,或许需要换上一双更清亮的眼才能一直盯住目标前进。

柳比歇夫与这些计划、与时间的关系也并非对立,他不仅把时间当朋友(而非工具),尽可能地“利用”,甚至是有些“崇拜时间”(笑)。任何计划都是提前计划好的,一旦制定就逐步匀速向前,同时这种计划皆是建立在他对自己的深度了解之上:读一本书要多久(专业论著一小时三到五页,不需要夸大了说),写一篇文章要多久(他不太追求发表,这在当下似乎有些难),还有五年计划。五年足够从零开始学习一门语言、一样手艺,甚至是把一个小孩养到学前班了。尽管当下的生活在绝大部分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依然有很多通过个人努力可以实现的行动。柳比歇夫在日记里几乎没有提到家庭变故、情绪波动,但是都如数记在书信里。情绪上的出口亦是如此:一个下午的当面畅聊胜过信息量低耗时长的线上文字。他在信件中花费的精力对于当下依然是个提醒,写信(或者是其他长篇幅的表达)仍是使用语言的最佳方式之一。

在通过制定计划、逐步落实之后,就到了年终总结,从月度总结之中快速回顾,再站在一整年的尾巴进行一个更宏大、更详尽的概括,因为每一天都过得足够充实,在反思与总结时不必花过多的时间懊悔,首先检查没做到的,其次对自己“提出崇高的目标”和新年的要求,随后快步进入新一年的循环之中。柳比歇夫仿佛是一个在莫比乌斯环上踩独轮车的小人,一圈又一圈,在他持续向前的人生里,他一点点把这些年所取得的成就,织成一个质朴的绶带挂在名下。

在我的生活方式中有一些部分与他所做的事相似:统计并总结,但我只爱记录享乐的部分,阅读剧场旅行——任何想起来会觉得开心的事。学习的绝大部分都枯燥无味令人烦躁,记录下来只是为了证明我受困于此。这个部分与《奇特的一生》中的核心思想相吻合了:柳比歇夫是一个有极高道德感的人,对于他来说,做这些事不仅仅是出于“安排在计划里”,更重要的是一种使用时间的道德。在什么地方有权使用时间,什么地方不可以。我很难对一些轻松的时刻说不,因而有时不免遗憾“当初没有开始做……”,消遣带来即刻的欢愉能否胜过长期的果实?

尽管要“活在当下”,但每一个瞬间都无可避免在扭头后退。把时间花在哪里,价值就体现在何处。喜欢书中的一段话:“当一个人意识到历史是由他,也是为他创造的时候,他就能胸怀全世界……这是从属于整个人类的一种感觉。”柳比歇夫这样最大程度利用自己的一切可能性,不仅是证明了作为一个凡人(而非天才)可以实现生命的这般广度,他用自己的经验照亮了所有在日常杂务的小径中迷路的人:只要愿意,脚下就是康庄大道。


来源:鸠摩搜书 iPad阅读

作者:【苏】格拉宁

版次:1979-8出版 外国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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