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那個差一點卒年於19歲的青春

鴻雁東南西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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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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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到傷勢逐漸痊癒,腦袋開始用力回想事發經過,才捏了一把冷汗,驚覺自己就差幾秒,便魂斷外雙溪了……

從我國中到讀五專的這幾年,是我和爸媽的關係處於最冰點的時刻;再加上對未來茫無頭緒,也幾乎是我人生最低點的時刻。

唸五專的時候,在不知道讀書要幹嘛、將來怎麼辦的情況下,我時不時翹課泡網咖、打撞球,藉由放縱自己來逃避現實。有好長一段時間,每個禮拜六,我以補習為名義,溜到離家不遠的網咖,一待就是整天;一早進去,走出來時夜色已經深沉,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家。倒也不是那時剛興起的線上遊戲有多好玩--「天堂1」我已經玩到想吐了--而是實在不想待在家,以免招來令我心煩的碎唸。

滿18歲了,班上許多同學的成年禮是父母送的機車。一到放學,原先會一起走向正門口,到站牌等公車的同學,現在一個一個都往側門走去,前往後巷牽機車,三不五時還騎到公車站牌來炫耀一番,看得我羨慕得不得了。

雖然我跟爸媽交涉過幾次,要求他們買機車給我,但他們堅決不同意,這讓我們的關係更加緊繃。每天看著同學載女生趴趴走,讓我鬱悶到了極點,真恨不得馬上重新投胎,換一對有錢爸媽。

有一次,下午第六節下課,有人提議翹課,騎車到外雙溪兜風,大家齊聲叫好。於是,我們七、八個人立刻收拾書包,趁上課鐘響之前快速離開,翻越圍牆去牽車。沒有車的我,則是給另一位同學載。

學校在內湖,所以不到十五分鐘,一行人就抵達外雙溪,我們騎到至善路三段附近的一處戲水區停車休息。那天天氣炎熱,一停好車,他們就捲起褲管,下階梯往溪流走去。

前一天我才剛跟父母為了買機車的事吵了一架,心情鬱卒,沒什麼興致跟大夥起鬨玩水,只想一個人靜一靜。我跟載我的那位同學借了車,一個人繼續沿著至善路往上騎。

一個人迎風馳騁的感覺實在是爽爆了,在那短短的幾分鐘內,我彷彿和機車融為一體,把所有的不愉快隨風拋諸身後。

騎到聖人瀑布一帶,我開始往回騎。回程一路都是下坡,但坡度平緩,看似安全,況且待會就要把車交還給車主,人車一體的幻覺即將破滅--我不知不覺,將油門催了下去,一心還想著等一下騎到同學面前時,要來一個漂亮的迴轉,展現高超車技。

我是在什麼時候意識到車速實在太快,快到我無法控制的地步了呢?

在即將抵達溪山派出所時,眼前出現了一個大彎,由於騎車過彎的方式我根本不熟悉,一時慌了手腳,雙手緊急按下煞車--

一陣天旋地轉,我被拋離機車,摔落地上滾了起來。八十公里的時速加上下坡的輔助,這一滾,滾到我甚至在懷疑:「到底還要滾多久?」

終於,我的身軀停止滾動。說也奇怪,在那當下,我竟然一點也不感覺到疼痛,還站了起來。起身後,發現自己滾到了對向車道,距離派出所有二十幾公尺的距離。

突然,兩台汽車像是在競速似的,呼嘯而過……

然而當時,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一腳踏進了鬼門關,一度天真的以為摔得不重,開始搜尋機車的所在,想要故作鎮定騎回去交車。可是,我左看右看,卻沒看到機車的影子,只見到路中間有一堆廢鐵。

正當我盯著這一堆廢鐵,還沒搞清楚狀況,派出所裡的兩名員警大概是聽到摔車的聲音,跑出來察看。

「喂,同學,你怎麼了?怎麼摔成這樣?」

看到警察,我慌了,「我沒事、沒事」正要脫口而出,我不小心低頭瞄到我的身體--天啊,這是我的身體嗎?制服上有幾處裂痕,右前臂到手腕處一大片擦傷;制服褲的左褲管被硬生生扯裂,膝蓋湧出鮮血;肩膀到背部隱隱作痛,少說有四、五處傷口;鞋頭破了一個大洞,隱約見到破損的襪子裡的一個猶如眼珠大小的傷口,惡狠狠地瞪著我……

看到這副我不認得的身體,再看看路中央那台我不認得的廢鐵--我總算知道我摔得有多重了。

最後,員警開警車載著傷痕累累的我去和同學會合。他們幾分鐘前才目送我騎機車離開,現在我卻是坐著警車回來,個個目瞪口呆。員警跟他們說明經過,他們馬上送我到附近的新光醫院就診,然後聯絡我父母。

那段療傷的日子,實在是糗到了極點:一個還在跟父母嘔氣的大男孩,現在從頭到腳一身傷,左膝蓋還韌帶撕裂,連翻個身都辦不到,何況是從床上爬起來?因此,每到洗澡的時候,爸媽要合力把我抬進浴室,幫我脫光衣服;我也只能赤裸裸地面對他們,任由他們搓洗。就這樣,不得不靠爸媽抱進抱出、洗這洗那的過了一個禮拜,我才有辦法獨自洗澡。

一直到傷勢逐漸痊癒,腦袋開始用力回想事發經過,我才捏了一把冷汗,驚覺自己就差幾秒,便魂斷外雙溪了……

二十年過去,我的外貌經過歲月的洗禮,改變不少,唯獨右手臂及手腕、左膝蓋及右腳掌上的傷疤,自始至終,原原本本,沒有絲毫變化的痕跡。

它們的存在,不斷提醒我--只差幾秒,我就「青春永駐」,人生永遠停留在19歲!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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