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林擷英｜讀成碧詩集《悅染頑碧》的臆想

我是在VirtualKay鎧弟發起的「Potato Media民間力量傳善活動」認識了成碧。隨著在Potato Media發文日增，也獲得不少文友的回應，其中就有悅染成碧~。知悉她是一位女詩人，在法務領域的單位工作。她的網路形象十分清新，更多互動之後，覺得她也是一個非常正直的年輕人，而且樂於分享她得到的訊息，比如Web3新興領域一些好信息，補足我此一領域認識不足，非常感謝。

去年(2023)九月中旬，接到悅染成碧致贈的新詩集，非常開心！我答應寫一篇讀後感，事後又有點後悔，心想語已出口，總不能黃牛。尤其我是個長期在古典詩研究與教學工作的教師，從來不曾撰寫過一篇現代詩集的評論。但畢竟真正的好詩，並無古今之別，也就硬著頭皮寫成本文，聊作慶賀，也兼有拜讀學習之意。

成碧的詩集，就定名為《悅染頑碧》(2023_1_25).台北〔角立有限公司〕出版，詩集名稱本身就很有趣味。162頁篇幅，收納的46首長短不一的現代詩篇，四方形的版形，非常討喜。我詳細拜讀三篇序文才開始讀這本一共分成四輯的所有詩篇。

作為古典文學研究者，慣於從語言和風格觀察起。成碧的詩性語言非常乾淨，但涵藏豐富的象喻情感和經驗世界的內容。比如在《針眼》中她説道：

眼球正在張望/突發出一枚訊號彈/擊沉所有貪婪的目光/嚇阻正脫下丁字褲的女郎

「針眼」的喻意極為顯豁，却衹是短短四句，就展現了很大的張力。又在《祼》這首六句短詩，她說：

我裸裎的身子攝不進鏡子/陽光亦投射不出影子/是哪裡出的錯？/額角的皺紋將時間飲仰而盡/ 死,在昨日的空間裡/裸著 /

將女性怕見「額角的皺紋」寫得趣味無限，「身子攝不進鏡子」「陽光亦投射不出影子」，皆非物理問題，而是心理過不去。

或許大家會看到成碧的詩涉及前衛主題。在輯一的十首詩都是身體以及情欲書寫，不但大膽，而且淋漓盡致。讓我們讀到的，卻都是美感！而非情色！ 再説一次：讀到的卻是美感！而非情色！

比如《鈕扣》這首詩，已經成為一篇散文詩。叙及她愛的人錯綜複雜的情感。看她寫的第一句：

/結朿一段戀情之後，她決定蛻變成一顆鈕扣，縫上男人貫穿的襯衫。每當他整裝出征，背負偽裝，或者酩酊撼動，卸下，任何不經意的舉措均會撫觸她的心房，與她產生曖昧而持久的接合。/

這可是超長的詩句！可真是一個超棒的創意！再住下看，「鈕扣」竟然成為具有反諷的意象！喔，厲害了！我看到成碧詩歌的語言選擇，詩語的營構，都充滿創意。

其次，在主題和意象方面，已從各種身體語言及情欲書寫，擴散開來，當然，情感的內容依舊是成碧的主軸。比如《你不在網路發送區域內 》，將自己思念的人已讀不回，萬縷情絲無著落，是現代倚靠「即時通訊軟體」的熱戀男女都會感同身受，戚戚然動心的。甚至《我的影子會發聲 》，書寫行經花街柳巷，影子和音樂盒都有極為豐富的意象指涉可以玩昧。

論及成碧詩歌的結構和形式，可以說是非常自由奔放的。有短短的四、五句成詩，也有長長的篇章。詩題短的僅一字，也有長達十幾字。

《女體》書寫未盡， 她還可以寫《女體》2；《女詩人之死》竟然作了14首才終篇(希望這不是成碧的自喻！)。這種結構方式，與古典詩人常用的「組詩形式」很類似；可見成碧在詩歌的結構選擇，也是恣意的、放任的、自由奔放的。

我特別喜歡 《假裝觀感非関感官》充滿思辨，又全然是現實的感性；或者像《唱盤》，七句短語，發出歲月如逝的大問題。好棒的創意！如用散文，不知要花多少倍字數，才問得出來？

這是一個無詩的時代，非詩的時代，願意誠懇作詩的人仍然不少 ，但願意誠懇讀詩的人却很稀罕。成碧的詩觸動了我的年少情懷和情感的共鳴。和成碧有相同背景的批評家，想必可以讀出更多的審美意藴和人生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