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事物中看到的只是事物
今天洛杉矶下了很大的雨。但我的心情并没有随之糟糕起来。
最近心态上有了很大的调整,焦虑不安有所消散,找工作的脚步也慢慢缓和。契机是Summer在聊天时说起,觉得我有一种追求刺激的倾向,或许有天为之付出很大代价也在所不惜。的确如此。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带着某种不安不断地尝试逃离。逃离白银、逃离北京、如今又想逃离洛杉矶。逃走的目的却不是抵达,人生的意义全然储存在这追寻的动作本身。就像与梅菲斯特订下契约的浮士德,如若某天喊出那句“这儿真美,请再停留一下。”便会被魔鬼收走灵魂。
这种不安、恐惧,或是焦躁的宾语或许无需再深思。不断的剖析过去往往又会陷入某种弗洛伊德式的庸言。不如做就出改变,我于是开始尝试感受平静,感受平淡而连续的日子里针脚细密的生活纹理。
这种尝试出乎意料的成功。从两天前开始,我的精神平静安宁。消散的不仅仅是对刺激的追求,还有对亲密关系的紧张感、对无聊的抵触、对自我完整性的担忧。似乎全部的负面情绪都随着这种尝试而有所减退。我重新开始寻找文学。
我不能确定回归文学是自我调节的因还是果,又或者二者皆有。近来几天看完了卡夫卡的谈话录,开始看黑塞的一些小说。今天早上又翻到了阿西尔的自传和佩索阿的诗集。后两者对我的吸引来的迅速而有力,就像今天的大雨一般落地果断。
佩索阿的诗里传达出一种纯真的反理性,追求真实的感受,追求事物本身。“我们看到的事物只是事物/ 思考一朵花就是看它并嗅它/ 吃一块水果就是了解它的意义/ 我感到我的整个身体躺在现实上/ 我因体验到真理而快乐起来。” 这种对真实的生命体验的推崇刺破了我长久以来的生活姿态:站在一旁的、不断思考地、自我隔离的观察者形象。
事实证明对体验本身的抵触带来了过度反思的结局。最多还有我训练有素的逻辑技巧。
“我照顾我的羊群,巡视我的思想/ 或者照顾我的思想,巡视我的羊群”。“Do not fight back. Let yourself fall. Die gladly. Live gladly.”
一致性和断裂性都是生命的一部分,在死亡到来之前交替上演。我通过意识到每一个生命瞬间的等价性而获得平静;或者是通过感受阿西尔年迈的活力获得平静;又或者是在黑塞低沉绵长的夏日记录里获得平静。这么简单的事原因却已不可考了。而我并不再因未知而纠结。
此刻的雨声多么轻盈,我确信这只是因为我的心态轻盈。
轻盈到让我想起那本诗集的名字:
我将宇宙随身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