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追我就不逃】#魯班的燭台(12)

　　「為什麼？」

　　「燭台被存放在一個戒備森嚴的保險庫裡頭。」

　　「有多嚴？」

　　「保險箱與保險箱之間是隔開的，分別由不同的入口進入，通道的隔板是活動的，像變動式的迷宮，保險庫同一時間只能讓一個客戶進去，每次進入都會隨機產生一條通往某一個保險箱的通道，且通道全程受到嚴密的監視，這意味著妳沒辦法去租用另一個保險箱當掩護，好讓妳混進去。」

　　「這和一定要兩個人進去有什麼關係？」

　　「要避開那個迷宮般的通道區，唯一的辦法是從保險庫地下的維修管道進入。在管道的入口是一道必須由兩個人同時開啟的開關。」

　　「機械式的？」

　　「是。」

　　這表示葉知秋無法從外部駭入。

　　「不能用輔助手臂？」

　　之前葉落塘曾經做過一組輔助手臂，可以作出和操作者正在進行的手勢一模一樣的機械手臂，模仿兩個人同時動作的情境。

　　「兩個開關之間的距離太遠，輔助手臂沒辦法延伸那麼長。如果硬要加長，肯定會失去平衡，妳根本沒辦法操作。」胡易平和地說。

　　「看樣子，妳都考慮過了。」聽到這裡，葉思桐已經妥協一半了。

　　「這還只是一部份。除了維修管道入口，那裡還有一組稱為『流光』的紅外線防護裝置，顧名思義，紅外線會像流動的光線一樣不停變動，而且不只單向，光憑一個人拿著折射鏡是來不及反應的。但最棘手的還不只如此，那套系統並不是只有警報功能，它還具有防禦功能。警報一旦被觸動，雷射槍系統會自動上線，全方位的掃描定位入侵者並給予殲滅。」

　　「那個鬼地方租一個保險箱到底要多少錢啊？」

　　「普通人是租不起也租不到的，那裡聽說就算有法院搜索票也進不去。」

　　葉思桐冷哼一聲。看起來那個冒牌怪盜來頭真不小，竟然租得到那樣的地方。

　　「怎麼樣？妳還想拒絕我的協助嗎？」

　　葉思桐的腦海裡閃過葉知秋那弱不禁風的模樣，和葉落塘那壯碩如牛的身軀，就像不合腳的鞋子，不是太小就是太大。除了胡易之外，她的確沒有別的選擇。

　　「好吧。」葉思桐將杯子裡的咖啡一口喝光，重重地放到茶几上，然後朝胡易伸出手，「祝我們合作愉快。」

　　在聽到胡易要和葉思桐一起行動的消息時，反應最大的是葉落塘。葉知秋的反應當然也不小，但她的反應是雀躍的，就像旅行多了個伴的那種愉快心情。而葉落塘的則是強力的反對，他看胡易不順眼，對胡易也沒信心，他覺得胡易就像這個家族的老鼠屎，一定會搞砸了整個計畫。

　　但因為葉思桐的力保，葉落塘再不情願也只能接受。

　　為了應付那套叫流光的保全系統，葉思桐和胡易展開默契訓練。如果想降低風險，行動人數越少越好，所以，胡易必須和葉思桐的行動力求一致，兩個人要能做到如影隨形，看起來就像只有一個人才行。

　　葉思桐在地下室的健身房裡架起投射燈，方便觀察兩人的動作。她們在健身房裡練習穿過由紅線交織成的網陣，這是用來模擬一般紅外線光網的環境。

　　「停。」葉思桐停下動作，「如果妳想跟上我的動作，不能光用眼睛看，妳要感受我呼吸的頻率，試著用我的思考模式想事情。」

　　胡易雙手撐著地板，汗水不停地從額頭上滴落。為了跟上葉思桐的速度，她已經使出渾身解數，沒想到葉思桐不但動作迅速，耐力更是驚人，竟然可以連續鍛練三個小時不需要休息。

　　「如果妳把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我身上，那要用什麼去應付流光那不定向的掃描呢？」

　　葉思桐的話讓胡易無從反駁。她一直以為自己和葉思桐的能力相去不遠，今天才知道她根本就低估了葉思桐。難道這就是有沒有接受過嫡傳訓練的差別嗎？

　　「那就告訴我，妳在想什麼？」胡易咬著牙說。

　　「我沒有辦法告訴妳，只能靠妳自己觀察。」

　　「為什麼沒辦法？妳想讓這次的行動失敗嗎？」

　　葉思桐笑著拍拍胡易的肩膀，「我沒有辦法告訴妳，是因為在那種瞬息萬變的場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我會做出什麼決定。還有就是……我相信妳，妳一定能做到的。」

　　她走到一旁的長凳邊上，拿起一條毛巾扔到胡易滿是大汗的頭上，「今天到此為止，休息吧。」

　　葉思桐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往外走去。

　　胡易心有不甘地望著葉思桐的背影，她拿下毛巾丟到地上，像起跑線上的跑者雙手一撐，奮力往前跑去，緊接著足尖一點，躍上高低槓。葉思桐在高低槓上的身影早已烙印在她的腦海裡頭，她不只一次學著葉思桐的動作，卻從不覺得自己完全學會了葉思桐那些花俏的動作。在她看來，葉思桐的動作是行雲流水，而她的動作卻如邯鄲學步般地彆腳。

　　從低槓要往上到高槓時，胡易的手一滑，身體往下掉，背部直接撞在軟墊上。身體一點都不痛，但她卻很想哭。她深吸了口氣，把眼淚吞了回去。她告訴自己不能認輸，這是她好不容易爭取到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她重新走回網陣前面，閉上眼睛，在腦海裡回播剛才訓練時葉思桐的身影，同時身隨意動。

　　自從那天把柳絳悅趕走之後，葉思桐便再沒有回去那間老公寓。當她一進門時，便覺得有異狀。門邊的傘桶往右挪了一公分，餐桌左邊的椅子歪了五度，沙發旁的垃圾桶跟沙發之間的距離少了兩公分，臥室的門與牆壁之間的距離多了一點五公分。跟隨著異樣的軌跡，她走進臥房裡又走出來，最後停在那面玻璃牆面前。

　　入侵的跡象對別人或許沒有感覺，但對她來說卻是明顯得就像蝸牛走過的痕跡一樣，閃閃發亮。

　　她拉起牆面，被隱藏起來的警局平面圖仍舊在原處。但毫不意外的，她知道這個秘密已經被某人發現了，而這位某人必定是柳大小姐無誤。

　　再往下看，葉思桐的臉色卻變了。一般人在發現隱藏牆面之後，必定會自以為已經滿載而歸，而忽略了更後面一層的機關。但葉思桐忘了柳絳悅不是一般人。她不禁埋怨起自己太過自信，這道門沒有上鎖顯得她很愚蠢。

　　她推開牆面的下半部，那是一道活動門，只有二分之一牆面高，因此想進去的話，必須要彎下身，以一種特殊的角度推開暗扣，再用不甚美觀的姿勢進去。如果不是確實知道有這道門的存在，是不會有人刻意彎腰去鑽這狗洞的。

　　進去之後，又是別有洞天的另一幅景象。葉思桐把兩間相鄰的公寓都買下來，利用一道活動門在兩個單位之間穿梭。柳絳悅熟悉的那部份，是她稱之為會客室的地方，而活動門後面的才是她真正生活的空間，除了她之外，還沒有第二個人進來過。

　　這間公寓的室內坪數並不大，當初裝潢的時候，葉思桐在不破壞結構的原則下，將所有的牆都做了某種程度的通透性。因此，一走進來很容易的就能看清楚屋內的每個角落。包括躺在她床上小憩的柳大小姐那嫵媚的身影，一覽無遺地落入她的眼底。

　　她走到床尾，坐在閱讀椅上，雙腳放在床上。她沒有刻意驚擾柳絳悅，只是用平常說話的音量說，「大小姐，看到妳把這裡當成自己家，真讓我感到榮幸。」

　　床上的人翻了下身子，一手枕在臉頰下，側臥看著葉思桐。「妳應該要更榮幸。我在這裡等妳三天了。」

　　葉思桐拿出手機，在螢幕上撥了幾下。「妳沒有寄Email給我，不能怪我。」

　　柳絳悅似乎很累，再度闔上眼睛沒理會葉思桐的調侃。

　　「三天的時間，應該夠妳把這裡全都翻遍了？」葉思桐若無其事地問著，實際上，她的眼睛正忙著做損害評估。她想知道柳絳悅對這裡瞭解多少。也許當初心存僥倖沒有搬家是個錯誤，她不該放任柳絳悅如此深入她的生活，畢竟她們是誓不兩立的死對頭。

　　「妳放心。除了妳放在外面那些不怕人看的東西被我看個精光之外，抽屜我是一個都沒開，我連妳的冰箱裡頭有沒有過期食品都沒去檢查。」柳絳悅坐起身，將睡亂的頭髮撥順。「卡片查得如何？和妳用的有什麼不一樣？」

　　葉思桐緊抿著嘴，不知道該不該和柳絳悅分享情報。因為柳絳悅比她想的精明多了，這讓她的危機意識抬了頭，擔心柳絳悅超脫出她能控制的範圍。

　　「如果不想說，就把從我這裡偷走的卡片還我。我自己去查。至於妳從警局偷走的那張，妳就留著吧。反正，還沒有人發現東西不見了。」柳絳悅下了床，拿起掛在衣架上的短外套穿上。「下次放箱子的時候注意一下旁邊箱子的落塵量，那太明顯了。」

　　葉思桐撇了撇嘴。那位子還是她特別挑過的，在考慮完箱子存放的順序與年代之後才下的決定，即使時間有點倉促，但也不至於差太多。

　　看到柳絳悅要往外走，葉思桐決定暫時收起懊悔的心情，不再沉浸其中。

　　「卡片的紙質根據目測應該是一樣的，但在浸過水之後，會出現浮水印。」

　　柳絳悅走回來坐到床上。

　　「浮水印？什麼樣的浮水印？」

　　「仿篆體的字母Ｋ。」

　　柳絳悅仰著頭望向天花板，咬著下唇，似乎在用力地運轉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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