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舊藝術事、香港 與 夾雜欣慰的感慨
自從香港變成這樣後,總是想起幾件以前做過和藝術相關的事,以及它們和此時此刻此地的關係。藝術文化都說大歷史可由小人物着眼,我也是個信奉者,所以每當想起這幾件事時,總有點夾雜欣慰的感慨。感慨該不用說,欣慰只是因為自己所做過的事即使如何渺小,也算是和這幾年這座城市有個對照。
(一)格魯吉亞GeoAIR的駐場計劃 (2016)
2016年,我申請到格魯吉亞GeoAIR的駐場計劃。那時申請,大概只是因為2012年去過格魯吉亞旅行一次,很是喜歡,而駐場計劃的目的地越遠越偏越好,僅此而已。
2016年的香港當然不是1997年的香港,但還是跟2019年和2020年的香港全然不同。至少,那時還未有撕破了臉的醜惡。
然後,在駐場計劃的申請表上,我回答了自己和格魯吉亞社會文化的關係:
「格魯吉亞和其他前蘇聯成員國,在1990年後脫離蘇聯獨立,加入資本主義世界;而香港這個資本主義地區,在1997年後墮進中國這個共產政權之中,似乎走着和格魯吉亞和其他前蘇聯成員國相反的道路。」
最後,我的2016年在格魯吉亞待了一個月,在阿美尼亞一個月,吉爾吉斯兩個月,都是離開共產主義進入資本主義的國度。
都是和我的城市走着相反道路的國度。
(二)S’lim #5 Hong Kong (2017)
芬蘭朋友找我當一本小雜誌的香港號編輯。我當時想着香港的「精神」和「當下狀態」,然後想起身邊來來往往的朋友,繼而想起父母一輩都是由不同地方來港,再想起香港自開埠以來(甚至之前)都是這樣來來往往,就以「來抑或走」為題。立這道題時,我也是在想自己的處境。今晚拿起來翻,原來我寫過:
「Coming and going both challenge the idea of home. What makes a place home, actually? The place of birth? The place where one has stayed for the longest? The place where one’s love is? The place where one knows well enough that one recognizes the cats there? Or, could home be anywhere – home is body?
Like home, to the contemporaries always on the way, Hong Kong can be abstract, drifting, spilling out, evaporating. Then, the stagnancy of [‘]to leave, to come and to stay[’] of Hong Kongers and Hong Kong may transform into a freedom that is open-ended, borderless. A Hong Kong that people can share; no one can ever capture.」
現在讀起來,這不就是近日不少人提出的異鄉建港?然後,我還很浪漫的這樣作結:
「No matter where I would be, Hong Kong will always hold that irreplaceable position in me.」
對香港的真愛,當時只是止於這封情書,直到去年才更進一步。
上月,和一位很懂得聆聽的前輩深入談起香港。我不太喜歡談時局,但我當時說:「我這樣說可能很天真,但我覺得現在的香港是精彩的。既然我已經在最精彩的地方了,我想見證它。」
(三)無題(2001)
早幾個月因為無所事事,終於扚起心肝把中小學的畫作整理,並找到很多已經忘記得一乾二淨的作品。例如這張中四五做的拼貼畫,竟然有個董建華、田北俊和遊行等「政治」在裏頭。我特意將這張畫裱起來,除了因為有歷史意味,更是記住我讀書時尚有的自由,現在變得如何凋零。
僅此記下,願他日讀到時會有夾雜欣慰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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