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見你 談笑風聲 不動情

凄凄歲暮風，翳翳經日雪。
--陶淵明。

離開波士尼亞的前一日。

清晨醒來，上天終是賞了我一片白雪皓皓為臨別贈禮。也是我今年遇見的第一場雪。

對於下雪天的喜愛，我在想，應該是起源於那一年，我在人生中遇見的那第一場雪。

對於『下雪』的記憶，美好的無以替代。

人生中，少數無法被替代的美好記憶，『雪』的記憶是其中之一。

對於自小生長在熱帶氣候島國的我，在34歲前，沒有見過真正的落雪該是怎的模樣。

直到，34歲那年長居波蘭，你帶我看的那場雪。

那是一個平凡無奇，同樣四點天就黑的冬日。北部的波蘭不似南部容易落雪，尤其又是
住在市中心的我們，雪一般沒有那麼容易積凝。零下寒冷帶雨的Bydgoszcz是較為常見的冬日日常。

我們一如往常待在家，作一些可以一起殺時間的消遣，正當我還在埋頭認真尋找角落那片遲遲尋不著的拼圖塊時，本來只是去上廁所的你，突然神神秘秘的向我走來。

硬是把我由椅子上拉起來，讓我先去套一件保暖的外套，我一直不解的問你為什麼，你卻要我別問，儘管先套上一件外套先。

接著拉著我的手慢慢地領我到我們家的後陽台。

「妳看，下雪了。」

「哇，真的。」

看著才剛剛積的那層淺白，我的語氣顯得過於興奮。

「我知道妳等很久。」

你堆著滿臉比我還明顯的笑意跟我說，讓我再等個半小時，應該會有一小層積雪，我們再出去走走。

那是我第一次見落雪，我興奮得像個小孩。又蹦又跳，滿公園裡奔跑。

雪輕的，一落在手裡就化了，我忍不住犯蠢的張口去接，你就在旁邊看著我笑。

然後把我所有的蠢樣，全都記錄了下來。

我們在這沒有下太久的雪夜裡，你陪我縱情的像個孩子一樣的玩耍，我人生中的第一場雪，沒有辜負我的期待，而且有你在身旁陪著。

那一年，雖然有時候會有點操心生活的未知，卻活在你用愛保護的很好的恣意生活裡。

你說「我知道妳期待這場雪很久了，但我沒見過妳這樣開心過，第一次見到妳像個小孩子。我覺得因為妳，我今天第一次覺得下雪也很好。」

後來，在一起離開波蘭前你甚至為我策畫了一場滑雪之旅，說是你送我的聖誕禮物。

多年後，我回想，才知道那時候的開心，不僅僅是總於見到了一直期待的那場雪，而是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一個人把我的期待當成了他的期待，總想著怎樣變著法讓我開心，滿心滿眼的愛我。

我第一次在一個人身邊，可以活得像個小孩，可惜的是，我那個時候不懂。

後來的後來，我把你硬生生逼成了大人，在這個過程裡，你是成了大人了，我卻弄丟了你。

「下雪」對我而言，有你曾經潔白無瑕的關愛，很美好。總會在下雪時想起與你牽手在雪裡大笑的那天，很暖很暖。

「所以你們12月會見面是嗎?」

「恩，我答應了12月會跟他見面。」
「然後呢? 」
「什麼然後? 沒有然後，他現在過得很好，沒有我他過得比較好。」

「可是，你們明明都還那麼愛對方。」

「愛一個人、和一個人在一起、和一個人過生活，這是三件事。我不適合他。」

「事實是時間證明了沒有我他過得比較好，也過上他想要的生活，那這樣的結果就很好。」

雖然我也曾經想要再自私點，但是，時間過的越久，我算是明白了，我現在的距離對他而言是最好。

我只盼，下次見你， 談笑風聲， 不動情。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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