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做题家,社畜和电影《寄生虫》
2020年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外语片双料得主《寄生虫》,讲述的是出身贫寒,全家人住在地下室,手机没有信号的基宇一家,通过做富家女家教的机会,全家人都趁机通过伪装身份,全都在富人家找到工作,得以进入了富人家生活的故事。正当一家人以为终于可以如愿以偿融入上流社会的时候。在一场生日party上,男主人偶然闻到熟悉的出租车司机的味道并说了出来,宋康昊饰演的基宇他爸恼羞成怒杀了社长。这个电影说明,阶级固化在韩国社会是多么的根深蒂固,即使换了衣服换了工作,自己的出身还是很难被社会认可,一不留神就露出了马脚。
正好最近看到一篇公号文章《谁还不是个小镇做题家了》,结合之前看到的另一篇推送《社畜的阶级本质和出路》。讲述的都是出身底层或者二三线城市的青年人或者是白领因为阶级固化,对于自己社会出路的迷惘。
谁还不是个小镇做题家了
社畜的阶级本质和出路
《谁还不是个小镇做题家》这篇文章,大概是为了回应豆瓣之前的另一篇文章《吐槽&经历 | 写给小镇做题家们的一封信》,主要是来自小镇的几位同学讲述自己作为“小镇做题家”的心路历程。所谓的小镇,按照作者的解释,是一种小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融合,大概就是城市边缘人。
小镇这个定义,精妙就精妙在这个“镇”字。我理解,这群人既不是生活在遥远偏僻的快手直播里,也距离小红书和抖音的生活有着很长一段距离。如果你要让我定义,我觉得小镇青年的气质,是一种小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巧妙融合。
这类社会边缘人,为了得到社会的认可,从二三线城市,搬来到一二线城市,文中说的是天津。由于有户籍制度城乡双轨制的存在,以及高考录取政策向大城市倾斜。所以生活在大中城市在高考升学,就业等方面都比小城市要有很大优势。
做题家,则是一种自嘲的说法。来自于知乎的解释是,做题家指的是,做事更加注重纸面效应而忽略其实际效应的人。站在灵魂深处的角度上来说,本质上指的是一个人对于规则的理解和态度。
“小镇做题家”这个称谓, 结合了最近几年的丧文化,屌丝文化。体现的是一种对自身身份认同的焦虑,对社会阶级固化的一种无奈自嘲和反讽,也隐含了对自己出身地位的些许自卑。
为了跟大城市中产阶级人士看齐,小城市来的人被迫用各种品牌来显示身份。
那天我穿着only的连衣裙走在街道口的街头,发现这个商圈的一楼就是Coach,AJ和蒂凡尼,化妆品的专柜从channel铺到Dior,还有Bobbi brown这种我那会根本不认识的品牌。我整个人就好像走进ME编辑部的林萧,还得是低配版的那种。
是这样的,作为一个生长在湖南的女孩,我直到步入大学,才正式明白原来奢侈品还分了三六九等。我跟你说我土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在上大学之前,我目之所及最贵的品牌分别是阿迪达斯、耐克,和万斯。
但是作为小白领,还是用了海淘买了一些二线厂牌。而且也逐渐明白,靠品牌并不能带来身份的提升。以为大城市例如北京上海的官二代,富二代实在是太多了,拼实力和拼身份都根本比不过。
事情的转机是去年暑假,我斥600美元海淘了两只包包,一只MK,一只coach;一只给我,一只给了我妈。按理来说背个两千块的包还挺满足一个年轻女孩的虚荣心的,至少比背一个小ck要有排面得多。
前两年网络上流行凤凰男,凤凰女,讲的还是山窝里飞出了金凤凰,至少还是通过个人努力奋斗改变自己命运的叙事。虽然乡下人进城,还是容易自卑,被城里人看不上,但是至少还是强调个人奋斗的。
现在这种小镇做题家叙事,就是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上阶级差别的巨大gap,读起来就让人很是唏嘘了。所以作者最后也顿悟了,彰显身份的并不是奢侈品这些外在的东西。靠这些东西也并不能带来身份的提升。
总是就是,物欲对我来说不重要了,虚荣心也不那么重要了。小镇做题家就是想开了,没人用奢侈品包裹着我长大,那就不去买奢侈品吧。
社畜的出路
另外一篇关于社畜的文章,反应的社会现实则更为残酷。根据维基百科,社畜一词来自日语,社畜(日语:社畜/しゃちく Shachiku)是日本企业底层上班族的自嘲用语,源于“会社”与“家畜”,意思为“公司的牲畜”,最早出现在1990年代的日本,随后在东亚逐渐流行。
一般用来自嘲或嘲笑,他人为了企业而放弃身为人类的尊严,睡眠和饮食都草草了事,拼命卖力地为企业效劳,同样适用于打工族。
正如文中所说:
实际上,社会阶级从来都不是由学历和收入决定的,社会阶级的根本决定因素,是人们掌握生产资料的多寡和对自己肉体和灵魂出卖的程度。
社畜指的是底层上班族,处于被公司剥削压榨的地位。丧失了基本的社交需求。工作的上升空间也已经消失,仅满足最基本的生存即可。在中国的案例就是广大“996”,或者是富士康生产线上的工人。仅维持最低生活需求,被公司压榨劳动力价值。
社畜的天然倾向是内向的、理性的,而不是社交的、感性的。社交从来都不是人类的本能,更像是一种技能。
为什么社畜是一种低社交技能生物?
因为社交有两个必要前提:一是独立的灵魂,二是有可用于交换的资源或信息。而这两种东西,社畜都不具备。因为已经把灵魂出卖给公司,所以社畜并不再完全掌握自己的灵魂。因为完全的工具化和高度同质性,所以社畜几乎不掌握有价值的可用于交换的资源或信息。
基本上资本主义原始积累,中国靠低人权优势占领国际市场,靠的就是大量这类廉价劳动力,通过降低劳动力成本来提高竞争力。
社畜的生活虽然称不上多么好,但是毕竟也算是舒适的奴隶。能进阿里996,对多数人而言仍是一种福报。然而,这种社畜最后的安稳(小确幸),在技术的巨大冲击下,可能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高度机械化和工业化的社会,人作为个体,创造力越来约为重复性的机械化劳动所消磨。Steve Jobs重新定义了智能手机,十几年来的手机生产,越来越同质化,不同品牌厂商的产品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小。而人越来越像反乌托邦电影(例如Matrix)里面描绘的那样,个性越来越丧失,独立思考越来越缺乏,脑子里灌输的也多是国家主义,富国强兵大国梦之类的宏大叙事。大学更像是在培养生产线上的产品一样得育人,生产出来的人则更多的像是削去了棱角的时候,大学教育的目的,主要是要培养拥有“红色烙印”的祖国建设的螺丝钉。从螺丝钉,到社畜,只不过是一步之遥。
小镇做题家,虽然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通过应试教育的训练,进入到985的高等院校,毕业后留在大城市。但是毕业后要进入互联网大厂,又难免被996(正如马云所说,能被996是幸运),成为被称为“韭菜”的后浪,变成社畜,也不过只是一步之遥。“知识改变命运”这个口号,在阶级固化严重,强调“拼爹”的今天,并不一定在能够应验。“凤凰男”在大城市的遭遇,很可能就跟电影《寄生虫》里面的宋康昊一样,不管走到哪里,还会被人闻出身上的出租车司机味道。
看过卓别林1936年的无声电影《摩登时代》的人都知道,这部电影描写的是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工厂工人的故事。在电影开始的前20分钟,就是在描述人类是如何被自己发明的机器所规训,最后精神崩溃而被送进精神病院的过程。
目前这种低技术含量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例如富士康的生产线,随着经济全球化的衰落也日渐式微。大量失业潮的出现,社畜这种社会存在是否还能继续维持经济持续稳定增长则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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