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次魔幻的夜晚的經歷
不知道爲什麽,三天過去了,那個晚上的事在我體内留下的“後遺症”還未消失。我内心還沒有辦法接受那樣的事情。一切都來得如此意外,我以爲那個下午的約只是單純去玩玩,聊一下天,我以爲他說三小時後下班還能再聊是純粹聊天,我甚至在他邀請我去他的住處時還沒有感覺到這是一件不太符合常理的事情,一旦開始懷疑,我就會覺得我可能太過於保守了,於是我否定了這樣的懷疑,我希望自己能夠打破「孤男寡女在一起肯定不簡單」的這種慣性思維。
於是,那個下午我走了很長的沿江綠道,我騎行了很久去商圈,把他下班前的三個小時消磨了。等他工作完結,最後我們在一號綫的某一個站碰面,然後就這麽自然地跟隨著他走到他的住處,中途我是有疑惑的,但是我始終沒有把内心的疑惑説出來。走進他的住處,那是他借住的地方,屋主是一個六十多歲的上海老人,這個屋子的墻都被書包圍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藏書如此之多的私人住所,比很多書店的藏書都要多,而且很多都是有一定年份的了,有很多上個世紀才會出現的“小人書”,都被書主用包裝袋裝起來了,以及很多一些現在的「禁書」。我一邊拍一些照片給朋友,一邊發出我的驚嘆。他在旁邊看著我,並提示我不要近距離拍到那些書名,因爲有些是禁書。
後來我們各坐到沙發上開始了聊天,在我説話的時候,他很專注地看著我,他的眼神是深邃的,有一種望眼欲穿的感覺,我在他面前是透明的。但他很有耐心地聽我講,我和他直言袒露自己的精神上的孤獨,直言袒露我的痛苦,訴説那些困擾著我的事情,他沒有試圖解答,只是說:“你只是在尋求承認。不管你在尋找政見和你一致的人還是在加入各種少數群體,都只是你在尋求認同的一個方式。”他覺得我只是在尋找一個可以接納我的群體。整個過程基本就是他在聼,我在問,他在回答。我經常詞不達意,説著説著就不知道該用哪些詞表達了,他鼓勵我不管表達得怎麽樣,試著用自己語言説出來。
我還分享了幾個我遇到的覺得有趣的朋友,我只是分享了關於這幾個朋友的一兩件小事,他卻很快地通過這極少的信息對這幾個人辨析出來,并在腦裏有了大概的畫像,我驚訝於他的透徹還有靈敏,有人和我説過,他閲讀量很大很深,但對方是指關於書的閲讀量,當時我感覺到,他對人的閲讀量也很大很深。我在他面前仿佛脫光了衣服,但我還是很真誠地説出我的一切小小的抵抗,在生活中遇到的各種不合理的事情時的特立獨行,他剛開始說可以握個手嗎,我説可以,並把我的手伸了過去,他很用力地握住了,然後把我雙手握住了。後來,説到我爲了打破男女偏見所作的一些行爲,他突然問我,能不能抱一個,我説可以。然後他走到我跟前,我站起來,我剛想擁抱,他卻好像要把我抱起來了,我趕緊轉換了一下角度,我說,要不我站在沙發上,這樣你會抱得舒服一點,然後我就脫了鞋在沙發上和他抱了好久。
他說他很榮幸,能夠看到我,讓他知道我的這些事情;很感激我的出現,讓他看到了有像我這樣的人的存在。他說很驚訝,沒想到我會有這麽多這些行爲。後來他把我抱了起來,坐到他的大腿上,然後在他大腿上我們繼續保持著擁抱,他抱我抱得特別緊,然後他把頭埋進了我的肩膀,說他很慶幸,我讓他看到我。說我辛苦了,說我很勇敢,說我可以自己創造一個世界,不用被這個世界同化。然後寬慰我說,你可以在我這裏得到休息,你可以在這裏放下你的疲憊,你的抗爭不是徒勞無功的,我不覺得你是幼稚的,我不認爲你是可笑的,你很勇敢。
説真的,他對我説出這些話的時候,我差點眼淚就要出來了,但只是那麽一瞬間,我更多的是覺得想笑,以及,一種莫名的無感。我是感激他説出這些話的,但我沒辦法在他的手伸進我的外套,撫摸我的脚時還覺得這是很純粹的話。他還撫摸了我的腦袋,就像一個大人在安慰一個哭泣的孩子。我的懷疑一直縈繞在腦裏,但伴隨這懷疑的還有我的自我批判:我這麽想別人是不是太過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後來他讓我躺一下,我説我睡不着的,他說爲了你的腰,睡不着也躺一下吧。於是我就坐到了窗邊的那張小床,僵硬地試著躺了下來,後來究竟他爲什麽會突然過來抱著我睡覺,我忘了,我甚至一度以爲,他把的頭埋在我的肩膀時是要準備親吻我了。他睡在我脚旁邊,他抱著我的脚睡着了一會,突然間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很像小孩子,不知怎的,我摸了摸他的頭髮,他突然就睡上來,把我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裏,很快他又睡着了,還打起了呼嚕,我閉著眼,心裏還是感到很緊張,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面對他的引導,我好像一直在順從。天漸漸汎白,他手機的鬧鐘也陸陸續續地響了幾次,此時天已經亮了,最後一次鬧鐘被他關掉后,他起來,整個人俯臥在我上面,牽起我的手,十指緊扣,並吻了一下我的手,後來他摸著我的頭髮,把我的臉轉過來,親吻了我的額頭,鼻子,我差點以爲他要親吻我的嘴巴,不過還好沒有,他親了我的鼻子后,就起身了,我鬆了一口氣,我實在不喜歡在沒刷牙的早上親吻,以及,他不是我喜歡的人。
我也起身,想走進厠所,他也想進,我説你先去吧。我一個人坐在客廳,看到窗外白茫茫的,我的心裏也茫然起來。我仿佛做了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我驚訝與自己的大膽,我居然敢和這樣一個年紀比我大這麽多,甚至連對方的身份姓名都一無所知(雖然這些不重要)的男人獨處一室,但其實年紀倒不是一個主要的問題,問題是性別,我敢和一個并不喜歡并且彼此力量差距這麽大的異性單獨地待了一個晚上,他從厠所出來后,我進去打濕了一下自己的臉,鏡子裏的自己更加憔悴。
他走進房間拿出了一瓶喝的,吃了昨晚我買給他的麵包,我還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的包裏有一隻沃柑,我拿出來留下給他。臨走的時候我問了他要一個口罩,我還要回學校上課,我想遮住我憔悴的面容。走出門口,我是把手揣進口袋的,他突然伸過手來,我以爲是讓我把口罩包裝紙的垃圾給他,於是我把垃圾遞給了他,但沒想到他是要牽起我的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樣傻乎乎地就把手遞過去了。他牽起我的手,我們十指緊扣地一起走去坐地鐵(寫到這裏,我突然間感到一陣頭皮發麻,我解釋不了我為什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後來我們進入地鐵,他繼續牽著我的手,在地鐵裏,他護著我,我比他先下車,下車前我們再次擁抱了一下,我以爲這一次之後起碼是以月為單位的,很長時間才會再見面。我懷著複雜的心情去等公交回學校。在公交車上我看著窗外的風景,疲憊的我閉上了眼睛,這個晚上和白天都是那麽的魔幻,不真實。
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懷疑對方是不是在利用自己心理學上的知識技能,去獲取性資源,我忍不住去懷疑我不是第一個被他這麽對待的,我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在他眼裏,我幾乎就是個“唾手可得”的年輕的肉體。我控制不住自己腦裏亂飛的思緒,和兩個朋友分享了這一件事,朋友都很吃驚,我太需要有人聽我說這些了,不然我會死掉的。朋友說,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如果對方出於不純的目的,單單這一條,他對你的所有理解和寬慰都可以被推翻掉。
我以爲大家都很默契地把這件事當作沒有發生過,但我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天,他開始頻繁地發信息給我閑聊,最早的一條是早上不到七點,我開始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後來他問我周末有沒有課,他想約我出來玩,我開始很長時間才回復他,我開始感覺到害怕,我想逃。我不清楚我們怎麽了,我們是要往什么方向發展,我一邊和朋友打電話説我很害怕不知道怎麽辦,朋友説:“你都已經確定你不喜歡他了,你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嗎?”我説是的,我不知道該怎麽去處理,甚至從心裏上我接受不了那個晚上的事情。在我沒回他信息的期間,他居然直接坐車來大學城找我了,我一邊和朋友通話,一邊看他發來的信息,我感到很緊張,不知所措。
朋友說,這完全不像他這個年紀會做出來的事情,我説我也覺得,這太瘋狂,太猛了。不一會兒,他說他快到了,想帶上書過來一起自習,問我還在不在。我趕緊騙他說,我快要睡覺了。他還是約我出來,問我有沒有推薦的書店,我開始害怕起來,大學城附近只有一個書店,我怕他會直接搜索到,可能是我自己嚇自己,我怕被他找到,幾乎是跑回那個書店,把我的東西收拾了,像逃亡一樣離開了書店,電話那頭的朋友說:“不要怕,我在綫上為你保駕護航。”聽到這句話我把剛喝進去的奶茶噴了出來,雖然有點喜感,但我真的沒有辦法去想象如果沒有朋友,我將會怎麽辦。
我表示了不想出來后,他再次問我要不要出來逛逛,我說不出。我和他說不知道我們這樣子究竟是什麽狀態,但我確實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他說他是傾聽者,然後我説我已經沒有想説的了,要説的東西來來去去都是那些。然後他覺得我是“潤”人,在各方面的run。我或許猜到他想表達的是我在逃避,但我真的只是不喜歡他以及這樣的行爲讓我想逃,太猛烈了。
那個晚上真的可以證明些什么嗎?我覺得不可以,一切身體上的接觸都非出於我的主動。是什麽讓他誤會了嗎?雖然我確實有問過他關於愛是否超越人爲設置的道德的相關問題,我當時表達的是,人類的愛和情感是沒有辦法用人爲設定的道德倫理體系去框架的。我想不出一個原因,所以我只能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是一個答案的原因,肉體性欲。他只是想得到我的身體。
那麽,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話,我的勇敢和真誠就受到了二次傷害,因爲我以爲對方在認真傾聽的時候,對方只是在想用什麽方式讓我自願和他進行肉體之歡,我很矛盾,我會覺得自己懷疑別人是一件很“不善良”的事情,覺得自己這樣很不真誠,但他的行爲又讓我難以自製地產生這樣的懷疑。最後,他問我什麽時候潤,我回了個流汗的表情包。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對話。我和朋友説,他失策了。沒想到我會這樣拒絕他。朋友說她也覺得,太可怕了,讓我遠離。
現在梳理了一下,除卻這一切,我還是很欣賞他的思想,他的思維,他的深度的,這些都是我在同齡男性又或者比我只大一點的男性身上很難看到的,甚至和他年紀相差不大的人,我也沒遇到過有幾個是像他那樣的,閲讀量大且深,思考問題也很有深度,後來扒出了他的豆瓣,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從零八年就加入豆瓣了,閲讀量是我的十倍,關注人數上千,有很多内容。
瞭解一個人是怎麽樣的,不是看這個人喜歡些什麽,贊同些什麽,而是看ta喜歡和贊同的東西是什麽樣的。我承認,在一層層爬樓看他的原創動態日記,他寫的短評,他轉發的東西,我對他多了一份欣賞,但是我還是覺得很割裂,爲什麽就是這樣一個世俗或非世俗都夠得上「優秀」的人,會是做出這樣的行爲的人。
他真的是在用他的思想或者一些心理咨詢師具備的technique去獲取性資源嗎?我把這樣的懷疑告訴了朋友,朋友説我的懷疑很合理。想到這,我不禁更加悲傷,我希望是我惡意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