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的夢遊（44）

我們都沒有再說話，只是慢慢看時間流逝，也許還有那個窗邊的女人，她比我們兩個都更適應這安靜。

在這個世界，有一座還開着圖書館的城市，雖然曾經陌生，如今卻又漸漸愛你熟悉。

向下看，是無盡的街道，越是靠近，越是沒有出口。

一間還開着的咖啡館，坐着我們三個人，也許後廚也有人，但無論是誰，他都不曾發出聲響。這安靜的房間，每一張皮椅都保持自己的尊嚴，似乎這空間就是冰封河中央的那個黑洞洞的窟窿。我們來之前，它已存在，而我們離去後呢？並不知道，也許存在，也許就會消失。正在看着窗外的女人，似乎聽到了什麽，我才那可能是奔跑而過的孩子，一陣陣談笑聲，在安靜的房間里聽起來，竟然有些嚇人一跳。

太陽該墜落的時候，沒人可以挽回。我曾經為此而擔心彷徨，如今坐在這裏，卻只覺得落下的太陽，仍然溫暖，並且信守承諾。曾經在空中看過這間咖啡館的人，會看到咖啡館旁邊的黑暗街道，也能看見黑暗之中，還有一些房子的玻璃窗映出夕陽，閃閃發光。

「你知道，我的家曾有一座果園。」我打破了這份沉默。

「種什麽？我想一定被照顧得很好。」

「真地很好。」我想了想，就覺得自己慢慢回到了一種感覺中，「每一棵果子，在長大後都像是一顆星星。」

「那一定很美。」老闆說話的時候總是讓人相信他。

「我小時候最喜歡在果樹下睡午覺。」

「我現在能在任何時候打個盹。」老闆笑起來。

「可我現在只能在不知道的時刻醒過來，然後頭疼得不行。」

「那可不容易。」

「還好。還好。」我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無論對方說的是什麽，總會用笑起來的臉掩飾。

老闆沒有繼續詢問，只是專注看着我，房間又開始安靜。

這時，那個窗邊的女人站起來，然後目不旁視地開門離開。

我看着關上的門，聽到老闆說：「也許你該和靜子小姐聊聊。」

她叫靜子嗎？我想。

我說：「看她似乎不會太願意和陌生人談話吧。」

「你會知道。我看得很準，你門會再見，而且會聊得很開心。」

我笑起來：「期待這一天。」這仍是我的掩飾。

「我也走了。謝謝這裏的一切，我感到自己又充滿了力氣。」

老闆也站起來，說：「再見的時候，再見吧。」

我握了握他的手，然後推開門，外面還是一樣的黑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