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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黃花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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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东南飞

小黃花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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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东南飞》,值得重新品味。

写这篇文章,实在是个意外中的意外。我本要研究的是孔雀东南飞这个标题。重读了这首乐府长诗之后,才发现,过往对于这首诗的解读,或许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甚至说,《孔雀东南飞》的作者,对于故事的陈述,也是一脑门子浆糊。

为了区分,只能把这篇文章的标题定为《孔雀东南飞》,另一篇就得改成《孔雀为何“东南”飞?》。

《孔雀东南非》是一首出现在高中课本中的悲剧爱情诗。作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让我在中学阶段,就能领悟爱情悲剧背后的社会根源,那是不太可能的。

多年以后,还是让我们一起来回顾一下,这首值得重新品味的《孔雀东南飞》。

被庸人误导了两千年的《孔雀东南飞》

任何一个社会事件的背后,需要认真研究的是涉事各方的经济基础。经济基础,支撑着一切社会事件的演变和发展。从这种唯物主义的观点出发,来重新审视《孔雀东南飞》,首先要做的是,确认女主角刘兰芝的娘家和婆家各自的经济状况

刘兰芝的娘家,应该是当地的豪族,用家财万贯来形容,或许都不为过,这是过往对这首诗的所有解读,集体忽略的关键点。而刘兰芝的婆家,很可能是一个传统的官宦之家。

我们可以从下面两个角度来判定刘兰芝娘家的财力状况。

县令和太守的先后求婚

兰芝是自请回娘家的,自请,本身就说明兰芝是主动的采取行动,而且是不乏底气的。这种底气,不是盲目的冲动,而是以娘家的实力为基础的。

回家之后不久,县委书记就托媒来给自家的老三说亲。这个三公子是头婚还是纳妾,就不得而知了。有一点可以肯定,县令对于刘家,是有一定了解的,毕竟是自己治下的子民。

婚后的兰芝,大部分的时间,是忙着完成婆婆布置的纺织作业。这样的兰芝,是无法在当地形成网红般的社会影响力。如果,不是兰芝的行为带来的声誉打动了县令,那么,县令希望通过联姻,所要结交的对象,自然不是兰芝,而至兰芝背后的娘家。也就是说,这份联姻,对于县令而言,肯定不是自降身份,甚至可以理解成高攀,因为,随后他的上司也做出同样的举动。

从诗中表露的信息来看,刘家非官宦之家,那么,刘家的身份很可能是当地的巨富,县委书记大人,一般不太可能为自己的儿子,选一个二手的农家秦罗敷。

按理说,一个离异小女子,能被本县的父母官相中了,这是个不错的机会的。甚至说,拒绝了父母官的求婚,人家会不会给刘家穿小鞋?对于小户人家而言,这种担心就不是多余的。可是,兰芝的老妈,按照女儿的嘱咐,直接把这门亲事给否了。

人家娘俩,压根就不认为这是个什么联姻的良机。如果说兰芝还是个相信爱情的小姑娘,她的老妈,尽管可能不会像《一步之遥》中洪晃所扮演的齐老师那样,对于爱情和男女关系做到通透世故,但是,她也绝不会如女儿那样单纯加幼稚。

齐老师的这段言传身教,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随后太守也加入到求婚的行列中,刘家没有点名气,太守能知道刘兰芝吗?太守,在当时,至少是厅局级这个级别了。也就是说,刘家在当地的名气和影响力,已经超出了县市这个行政范围,很可能是州郡级的巨富。

特别需要强调的是,太守的公子,还是个没有迈过那道坎的黄花大小伙儿呢。

看看人家下聘礼的规模和排场: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从这些门当户对的排场来看,我们可以进一步确认刘家的社会地位。

这时候,兰芝的兄长出场了。诗中一直提到兰芝是有父母的,未见家父,家兄却出场了。这说明,支撑刘家产业的,是她的这位雷厉风行的哥哥。

兄长既然认定这门亲事基本上是对等了,这说明刘家虽然不缺钱财,但是刘家需要的是,太守手中的权力

太守和县令手里拥有的是权力,不和商贾或搞实业联姻的权力,是无法变现出实惠的。关于权力的寻租,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四十年中,已经得到完美的认证。甚至说,在中国,关于权力的寻租,已经在官场,甚至在全社会,形成极为罕见的集体的默契共识。曾经为之奋斗的共产主义理想,在巅峰的时刻,也没有出现如此程度和强度的共鸣。由此看来,今天的一切,不过是昨天的延续,不过是历史的延续。

兰芝接受过特殊的培养和教育

兰芝接受过汉代最高等级的教育,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彼时,大部分的男生,都未必有机会接触诗书和礼乐的。读书识字,是富贵人家的专利。普通人家的孩子,需要为了生计去奔波,怎么可能会有闲暇时间进课堂呢?

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所接受的教育,应该是烹饪做饭,洗洗刷刷,缝缝补补,浣纱浆洗,田间劳作,等等,这才是等级社会给她们安排的宿命式的本分。

兰芝是十三学纺织,兰芝的嫁妆,是六七十个大箱子的,从量的角度看,兰芝的这份嫁妆一定是不菲的。这样的家庭,还需要兰芝亲自去机房织布吗?毫无疑问,是不需要的,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学习纺织技术?

在汉代,普通的平民家庭,就是几亩地,自耕自织,自给自足。如果有所盈余,可以到市场上交换回生活上的其它所需。以她父兄的经济地位来看,她的娘家或许有规模不小的纺织工坊。将来,兰芝是要嫁给有同样身家的家庭,那么,她就需要掌握管理相关产业的经验。只有在生产的一线锻炼过了,她才可能获得操持大家庭常见产业的素养。

十四学裁衣,量体裁衣,是一个最优化的问题,是一个审美的问题,人靠衣裳马靠鞍,善于缝纫裁剪,一家人出门的穿衣着装,代表的是体面和讲究。没有点几何和算术的功底,还真做不好这项工作,所以,她在术数方面,也应该具备不俗的造诣。

十五谈箜篌,箜篌或许是乐器的代称,兰芝的家里,就有能力让她接受相关的培训,这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奢望的。

十六诵诗书,也就是读圣贤书,也就是通晓高层的礼仪,这是进入高层社会的达芬奇密码。汉代儒学的知识传承,是脉络清晰的,普通人根本没有接触到这些高深学问的机会。兰芝一个女孩子家,就能接受这样的高等教育,由此也可以推断,她娘家的条件,绝非小户人家。 

如此有计划的培养,所培养的兰芝,绝不是去做一个小公务员的妻子那么简单,这分明是在培养一个大家族的高级主管。

刘兰芝有过人的智慧

焦仲卿的家庭背景

焦仲卿的家庭很可能是个没落的官宦之家,这样的家庭,往往倒驴不倒驾,面子第一,就像后来的荣国府,处于一种不可逆转的没落之中。

仲卿自己也承认,自己在仕途上,已经没有多大的上升空间了,儿已薄禄相了嘛。现实中的官场告诉我们,要想提升,不仅仅需要业绩,还需要金钱来开道。而刘家正在没落之中,或许是拿不出这笔钱的。所以,焦仲卿认命的前提,是对家庭的财力有着清醒的认知。

仲卿唯一潜在的优势,是抢在县令和太守之前,拔了头筹,娶了一个好老婆,一个家庭背景正好能够对他的短板进行补偿的好老婆。

兰芝知不知道这种情况,一个接受过汉代哈佛级教育的女孩子,怎么会看不懂其中的玄机?

兰芝和婆婆道别的时候,说过当初接受了焦家不少彩礼,现在看来,连升职买官的钱都拿不出来,那么,这笔彩礼的数量有多么巨大,就相当存疑了。兰芝的委婉表述,其实是在给婆家面子的。

焦家虽然是个没落的伪大户人家,表面上,基本的体面还是要装一装的,大家见过大观园中的那些女子们,每人以一架织机的方式,来打发每天的休闲时光吗?焦家既然娶了不缺钱人家的女子,那么,人家过门了,你天天让人家去纺纱织布,而且还要限量,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这就很过分了。

焦妈妈知不知道刘家的背景?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么,焦妈妈就是有意而为之了,一个大户人家,闲暇时间弹弹箜篌和读读圣贤书的女子,你天天逼着人家起三更地做粗活,这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兰芝说的很清楚,想让我娘家援个手,这个不难。可是我: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贱妾空留房,相见常日稀。也就是说,我嫁到你们家,图的是个爱情。有了爱,我自然有动力,让娘家在你的仕途上,助你一臂之力。

现实呢?君既为府吏,我得守节情不移。可是,婆婆不断刁难我,既没有了爱情,还要做牛做马,自然是: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

是谁害了刘兰芝?

是封建礼教?这就太扯了。焦妈妈只是利用孝道这个汉代最高的社会道德标准,来施压兰芝,以此来换取焦家之所需。很显然,焦妈妈是用错了手段,经济条件和道德标准比较起来,前者永远占据有利地位,兰芝还如此聪颖,怎么会吃她这一套?

焦妈妈不恰当的措施,让兰芝感觉,留在焦家无益,她要走了,仲卿就开始慌了,这是唯一能让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救命稻草啊。

他选择了用兰芝所看重的爱情来打动她。

但是,他没有和他老妈,进行一次深层次的交流,在政治经济学的高度,谈一次这个媳妇对于他本人,乃至对于焦家的独特重要性

回娘家之前,兰芝一针见血地提醒他: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而且,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

兰芝知道焦家缺钱,她那六七十箱的嫁妆,直接留给了仲卿。这些箱子里,可不是装着砖头和瓦块的,里面都是娘家人为兰芝准备的,让她在婆家能立足的本金啊。

等到县令和太守,相继向刘家求婚,仲卿这才着慌了。这时候,他用磐石蒲苇的誓言,来给兰芝下套了。

从仲卿的表现来看,仲卿在衙门里,长久得不到升迁,对于他本人而言,是必然的结果。因为,他不会权衡相关的利与弊。是仲卿的老妈,以压迫的手段,来逼迫兰芝借娘家的实力来铺垫仲卿的升迁之路,由此激发了婆媳之间的矛盾。既然婆媳关系破裂了,也就无法挽回的。这时候,兰芝如果能嫁到太守家,念及旧情,或许可能对他的仕途有所帮助。

仲卿呢,这时,却屁颠屁颠跑去相约共赴死难。如此没有大局观之人,却天天泡在官场这个政治的大漩涡里,最终一定会收获悲剧的

其实,仲卿未必真的是爱兰芝的,因为,他们结婚两三年,居然没有一儿半女。而且,是兰芝常年守空房,相见常日稀。即使最终的为情殉死,也是人家兰芝先走一步,而不是他勇敢地首先自挂东南枝

焦仲卿和刘兰芝之间,真有过爱情吗?

兰芝是个聪慧的女子,太守来求婚了,如果直接拒绝了,父兄的商业帝国,或许会受到潜在的影响。相反,答应了这门亲事,却能向全社会证明自己的身价,也就是说,我既然能被太守和县令两家看重,那么,我在焦家所受的待见,或许就是天大的冤屈。她选择了在出嫁的路上投河自尽,因为,从坐上花轿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太守家的儿媳妇,她就避免了让刘家被牵连。如此,既尽了自己的誓言和承诺,也让后世的智者有机会评价焦家的短视和薄情。

兰芝已经不再相信和仲卿之间有爱情,她用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方式,也就是以爱情的名义,证明了没有一个没有爱情的事实。也就是说,根本不是封建礼教迫害了一对相爱的年轻人,而是焦仲卿以自己的虚伪直接逼死了刘兰芝。刘兰芝之所以选择了死,是她要用这种方式,来自证自身的无瑕与高贵

焦仲卿的死,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穷途末路了,万念俱灰之下,也选择了自我了结。焦仲卿自始至终都没有解释,他们为什么没有血脉的传承,自始至终都在回避,刘兰芝的抱怨和不满。

爱情是有阶级性的,脱离了物质基础去谈爱情,基本都是爱情麻痹症的深度患者

焦母和兰芝的婆媳关系,表面上,触动的汉代的孝道这个大原则,本质上呢,是财力不济的焦家,和兰芝娘家更强大财力相互碰撞后所激化的矛盾

因此,爱情是有阶级性的,需要门当户对的物质条件为基础。否则,就需要特事特办,以爱情来换取各自所需的互补

过去如此,现实也是如此,将来,或许还是如此。

孔雀东南飞!

孔雀何必东南飞?

孔雀必须东南飞!

CC BY-NC-ND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