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元宵

本来我对元宵是没有那么在意的，只是会看到大家去猜灯谜，逛灯会，但是自己却不会去凑热闹。觉得其实灯会并没有意思。我们那里的灯会，往年是在商场里举行的。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没有审美的灯，和怎么也猜不出的灯谜。

去年外婆家所在的小镇为打造古镇的名片，举办了当地四十年来头一回元宵灯会来拢市，阵仗很大。那天从下午开始就在镇门口开阔地地方搭台举办文艺演出，歌舞、戏曲、相声，晚上东西大街的灯都点起来了，街河里也有浮灯。热闹是不用说的，但我是等到灯会结束才上街的，看到的是还没有撤掉的花灯，和街河里还亮着的河灯，抬头还能看到几点孔明灯。我不去凑热闹，一来是讨厌人群，二来是看不惯当地的老街改造，那时候的灯会在我看来就像作秀一般，无趣的很。

当时我在我家阳台上望着东西大街的方向，看到的是远处通红的天空，喧天音乐，和近处昏暗的弄堂和弄堂里一盏时明时灭的路灯。当时想到的是张岱写的《鲁藩灯火》，连整个宫殿都仿佛一盏大灯，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灯内还是灯外。后来又想到他写的《绍兴灯会》，想到灯会里那些奇形怪状的灯和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人，我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灯内人还是灯外人。

后来写了篇文章，说在灯会没有结束前我应该是灯外人，直到灯会结束后，大家纷纷从东西街散去，相伴回家的时候，我才是真正成了灯内人。于是我想，我大概是真的不喜欢元宵灯会的，又或者是诗文描述的元宵太过美好，这种美好现实中看不到罢了。

今年自然是没有灯会了，却突然羡慕去年这个时候的自己。至少灯在那，尽管不去凑热闹，却依旧能听到路人的笑声，感受到人群的喧嚣。不像现在，没有人群，没有灯。当时因为一处的喧闹才感到一处的清冷，如今没有那处的喧闹，却依然能感受到清冷。

所以，我其实始终都在灯内的吧。根本没有灯外之人一说。你在看灯，但你也在灯内。

今年想看灯了。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