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展筆記1

最近在M館有個策展計畫。從今年過年前後開始談，經過多次經費的抗爭、T島疫情爆發三級警戒、展覽延期，計畫經過多次改動，終於進入倒數一個月。這段時間來的心境變化，隔離期間非必要我完全不事生產，盡情閱讀跟追劇，老是推給桌子太窄、椅子太矮，其實不是懶惰病發作，而是努力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明天、努力了明天會不會變好？這比展覽籌備看不到盡頭還更令人心慌。回頭看自己三月寫下的策展論述，在疫情緊張的當下更顯得諷刺。比起去年策的展覽還更絕望，或許人類正是這個地球最不需要的東西，而不是人類製造的種種麻煩。

這年頭大家稱自己為策展人，我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別人問起，我顧左右而言他，我只是寫寫字、耍耍嘴皮，平日都在看書的閒人。偶爾發夢，會希望來看展覽的人能在離開展覽的時空之後，有一天會發現看平常理所當然的事情似乎有點不一樣，開始思考、開始共感、開始批判、開始懷疑。（聽起來把別人變成神經病）不過我總笑著跟遇到的觀眾說，總不能只有我自己這樣，把別人也拉下水才不孤單。

殊不知展覽其實不是只寫文章、談大道理就成，有很多行政的細瑣雜事。需要你認真看待、戰戰兢兢的處理每一個小細節。和藝術家討論作品、每次的過程都是從陌生到熟悉，即使已經合作很多次，每一次都要當成第一次，經過無數次的磨合，半夜會焦慮到跳起來剛剛那篇文章有個標點符號錯了，或是腦海中盤旋展覽陳列的方式有個什麼新的省錢方法，既能解決問題、也能解少預算，也是往往激動到凌晨兩三點無法入睡，非得要坐起來爬到書桌前打開電腦不可。

只是，你也會遇到沒法得到他人相對的回應的時候，你只能摸摸鼻子，但也不能減少已經付出的，畢竟要求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然後告訴自己有一天會變好，再撐一下下、再努力一下下。不過大環境卻怎麼也不來「變好」的時候，只能看到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留下來的，除了讓自己融入環境，或是假裝不平等不存在。

結果你也變得toxic, in a different 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