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泥巴的孩子

偶爾那會像是洪水一樣向你捲來，將你淹沒。

水很淺，能夠把頭伸出去呼吸。可是你卻不能呼吸。不能。你無法將頭伸出去，無法。

這是演變成了自溺嗎，你問道，然後渴望將你淹沒的洪流能夠解答。

時光好神奇，它愛把回憶剪接，在突然的時間突然翻出來，讓你正視它。而那些片段會逐段逐段將你壓住，你開始思考，從那而來，再從這而去，還是同樣嗎。

改變好神奇，它可以是一種自我感覺，也可以是一種表象，要如何判斷總有不同尺子。你改變了嗎。我改變了嗎。大家都改變了，又或者自以為改變了，但也許沒有改變了也說不定。

也許從來種子都在哪，愛成長就成長，愛裝作被抑制就被抑制，他好像有力量一樣，可以操控一切。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到底是從哪裡開始。翻啊翻啊翻，大概是從好早好早以前。

你說你已經不再愛玩泥巴了，你要踩著泥濘，走出外頭，去接觸廣闊的田野，寬闊的河流，一望無際的天空。你洗去了骯髒的雙手，說自己不再是玩泥巴的孩子，然後要大步而去，忘記背後。可是旅人突然說道：「孩子你的背上沾了些許泥巴喔。」

你竟然回答也不回答就轉頭逃跑。

你拼命想變得乾淨。

可是總是不能。

你曾決定去找遍一切方法，來洗去依然沾在身上的小泥巴，日復日，月復月，年復年 ⋯⋯ 過了好長時間，你身上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變得乾淨了，可是有一處卻是怎麼洗也洗不去。

當你凝望出窗外，發現外面的景色已經不再像往日那樣了。你忽然感到疲倦，很多年來第一次感到疲倦，洗不去就洗不去吧，不洗了。

於是那一處由始至終都沾著泥巴。

某天，你再次遇見了旅人，旅人再次細心地看到了你背上的泥巴：「孩子你還是沾著泥巴喔。」

你微笑回道：「我知道。」

偶爾那會像是洪水一樣向你捲來，將你淹沒。

水很淺，能夠把頭伸出去呼吸。可是你卻不能呼吸。不能。你無法將頭伸出去，無法。

這是演變成了自溺嗎，你問道，然後渴望將你淹沒的洪流能夠解答。

洪流有一次終於給了你答案，它說你是在自溺。如何解決這個情況，很簡單，把頭探出來啊。你說你不能。它說你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你從來都能夠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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