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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人_WANDER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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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東的颱風天

流浪的人_WANDER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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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原以後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颱風,那會是什麼風景?」

躺在沙發看著被山陀兒的風雨連吹四天的落地窗,想著這個問題。在台灣這種動不動就是風災水災的小島總是嚮往加州或邁阿密那種動不動就是快樂曬太陽,愉快地開著敞篷車在路上兜風(當然我買不起,但看著也開心),直到前陣子讀了Cynthia Barnett的《雨》才能稍微想像那塊離我十萬八千里天地的模樣,也因爲讀了這本書對於眼前的豪雨跟刮不停的風,就好像看著那些讀過的小說翻拍的電影一樣,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老天爺是一個比書本作者還能更完美呈現的導演。

只是這樣說好像也不大準確,實際的感官與幻想中的世界裡各自得到的感受似乎也沒辦法直接做比較,實際的感受之所以能得到體驗也取決於某部分腦袋的幻想,幻想所得來的感覺也得靠身體來當介質傳遞,下雨的日子意識遊走在家裡的空間與夢境,來來回回的也快搞不清現實與幻想之間的差別,直到今天雨後天晴才總算能夠看清。

四天的大豪雨困在家裡,跟媛兩個人在家不知不覺也吃光上週為了防颱預先塞滿的冰箱,下午用開會前的空檔去了趟市場想買一些蔬菜水果,經過前陣子胃炎的震撼教育以後,不敢隨便用泡麵、蛋炒飯又或是貓飯(醬油+奶油+白飯)來打發一餐,但是逛了菜攤一圈什麼都不敢下手,蔬菜類的價錢通通都是上禮拜颱風還沒來之前的兩倍甚至三倍的價錢,最後只帶走沒有漲價的根莖類、蘋果跟火龍果,又再次用生活理解為什麼以前的平民都是靠馬鈴薯跟地瓜維生。

在還沒搬來台東以前,其實很難以前小學課本裡教的防颱準備是怎麼回事,認知內的颱風就只是會一直下大雨而已,但大雨也不是什麼沒見過的東西,第一年的台東沒遇過,直到去年海葵跟小犬兩個颱風的震撼教育後,才知道台東即便在島內也能像是孤島、店面招牌真的會砸到地面、屋頂是會被吹起來、至於斷水斷電或是淹水個幾天其實只是基本盤,寫到這邊突然覺得自己的見識真的很狹窄,以前當軍人待過的林園其實也是颱風的固定受災戶,剛下部隊待過的恆春也是重災常客,但待的時間不夠長,短暫的狂風暴雨還不足以在腦袋留下深刻的痕跡。

對台東的颱風之所以印象深刻其實也不只是因為住在這裡,截至今日也不過兩年三個月,原因我想還是當時現實生活的災情跟感情生活的重創重疊在一起才讓颱風對生命有感的破壞力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二的功效,傷害所造成的PTSD發生在今年第一個衝進台灣的凱米颱風。整整兩天的時間一個人困在家,哪裡也去不了,去年痛苦的回憶像是百萬大軍,34坪的房子幾秒鐘的時間就把我完全包圍,也慶幸是去得快不擅長持久戰的颱風,兩天時間我還扛得住。況且新的住處後勤穩固不會斷水斷電,食物充足,晚上跟遠方的子媛電話的聯繫也讓心裡得到安慰,順利扛過一次以後感覺症狀有改善的跡象。

原以為第二個颱風又得自己一個人,但這次遠方的子媛剛好在這個時候人也在台東,沒有提前搭車回去,而是選擇留下來跟我一起心裡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只是安全感的念頭升起的當下似乎也代表創傷後症候群還沒完全痊癒。

兩個人相依為命的颱風天過去從來沒體會過,用「相依為命」這個詞感覺應該要用在生死關頭裡,但或許也只是我們都被電影或是小說情節把定義給縮小了,我想在生存上困難的感受達到一定的程度以上應該就能這樣用。只有機車不管去哪裡都得先建設好一定好全身濕透的心理準備,待在郊區想去採購任何東西都得騎至少半個小時的車程,應該在程度上有達到最低標準,況且我可是有症狀的人。

網路上常說颱風天就是情侶享受做愛的好日子,確實也是,畢竟沒什麼地方好去的,吃飽睡,睡飽吃,再吃飽需要消耗身上多餘的東西才能再繼續吃繼續睡,視線與肢體在有限的空間內讓接觸的頻率遠超過常態標準,一點點慾望升起就能夠一發不可收拾,就好像澳洲的森林大火一樣。

能夠隨時起火的環境前提還是得建立在有個足以燃起火光的瞬間發生,怎麼可能只因為乾燥的森林跟太陽就燒起來,某種物質造成火光的瞬間在物理的範疇稱之為燃點,太陽再怎麼曬也達不到,當然幾百年後可能可以,又或者幾十年以後就有機會,但不管怎麼樣現在就是不行。只是我以為的理所當然竟然對子媛還有她朋友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她朋友還因此跟她男朋友為這個現象的起因辯論一番,當然她男朋友是跟我站在同一邊的,男生果然在科學的觀點裡總是站在同一邊。

一起辯論這種無聊科學其實也是有趣的過程,無聊的東西似乎總是在多了個人一起以後就能變得有趣。一起打掃房子,一起穿上雨衣在沒有人的馬路上玩水,在雨中大聲唱歌,一起在客廳聽音樂,一起跳舞,一起煮飯,一起看了三部三小時的歷史電影,一起躺在沙發上,一起感到生無可戀,雨天讓一天變長,使幸福在這之中得以延伸。

颱風終究還是會過去,就好像前陣子連續的高燒,跟纏身兩週的胃炎還有急性拉傷,最後也都順利康復,一切都慢慢回到正軌,火車也是。午餐過後送子媛去台東車站搭車,她也需要回去面對在新竹等待她的客人。去年的海葵颱風停駛所有能回台東的火車,困在台中四天好不容易到家,前女友已經跟前朋友有了新關係,一個月後的小犬颱風結束,原以為順利復合的前女友,在送我去台東車站搭車前往宜蘭上課後就突然失蹤,台東車站也因此成為造成病症的最後一根稻草,一個春夏秋冬過去,偶爾還是會有前任的幻影出現在車站那些曾經等待與道別的位置。

今天在車站前吻了子媛,道別以後有些惆悵,即便內心知道日子還得繼續往前,還是捨不得在如夢似幻的颱風天裡發生的一切,但在雨後天晴的太陽曬進身體的瞬間,突然感覺到症候群最後的病毒在此刻被徹底清除,忍不住想點根菸再配上個月買的威士忌的當下,考量到才剛復原的胃,還是決定先暫緩今天的減菸計畫,然後把這篇記錄下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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