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髦词:政治抑郁
疫情好几年了,天天微信看着新闻,尽管身在海外,还是愤慨、压抑、有很强的无力感,几乎影响我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国内的老同学说,“你就当看戏吧”。—也许是要试图这么做。
后来,决定少看微信,只看我加入的一个读者群里大家分享的消息。群里成员都是喜欢同一个作者的作品聚到一起来的,价值观大方向比较相像,也注定了是个“对现实不满”的信息茧房。
所以即使只看这个群的消息,我还是有许多不解、充满愤慨和压抑—我知道这和我所在的这个“信息茧房”有关系。但自问也确实看不了那些鼓掌叫好、只歌颂、不批判、不思进取的各种发声,或是需要帮助时就卖惨乞求帮助、而摆脱困境之后就“翻脸不认人”的那种嘴脸。
我私下里有几个想法,记录在这里,不管是否政治正确与否了:
在宏大叙事的背景下,人口众多,就注定每个个体都可以被忽略。这是个极为基本的统计学概念。
“宏大叙事”就是统计学意义上来讲述故事,需要大样本,以N标记,就是说N越大越好。中国大陆的N是14亿,很好的样本数量。这就注定每个样本的权重极低,14亿分之一。
样本数量大的好处是,少了几个样本不影响整体,统计学上称之为robust statistics—也就是说,少几个样本或是个体,不影响关于整体得出的结论以及其运行机制。而中国大陆的N极大,少个几千、几万,对整体运行机制几乎没有影响。
这是我发现自己作为中国大陆人的可悲之处,因为我们习惯以国家利益或是群体利益来考量问题,但作为任何个体,权重无限小(14亿份之一),在统计学里可以当成零来处理,都不会有科学家提出异议,每个个体都是不值一提的。
那些真心拥护“宏大叙事”的个体怎么就不明白,他/她的喜怒哀乐、幸与不幸,对整体而言,是压根不重要的。
所以,请爱家人、爱朋友、爱邻居,而不要爱集体概念,尤其是抽象的国家概念,比如国家、民族。—因为后者是切切实实建立在前者基础上的;无前者,后者必是虚妄的存在。
所有的人或是国家,都有自作自受的成分在。
对个人,我们经常说“习惯成自然”,而“自然”决定了“个性”,“个性”则决定“命运”,比较好理解;对一个民族或国家而言,是一样的。有位老师说出了我一直以来的想法: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一个国家同样如此,一切自有定数,这样的“人民”配得上这样的国家。
就像班里数学最好的学生不会和数学最差的学生讨论,为什么某道题他做对了。更合理的做法是,考差了的学生好好反省、转换思路,考虑自己为什么做错。
这里的观念,适合网络里的很多争吵、辩论。
因为做错可以有千万种理由,而好学生做对一道题,大概率是因为他知道什么是对、以及如何做对(这里的“好”,是有严格标准的,要求不仅“知其然”,而且“知其所以然”;不能仅根据分数来评判)。
让好学生去分析差学生为什么做错了,可能是个无穷无尽的过程。—谁会觉得这样做合适呢?谁又愿意去当好学生去做这样的分析说服工作呢?!
我们教育体系里没有强调思辨的因素,有原因、也有后果。原因是什么就不做探讨了,但后果是切切实实充斥在各个角落的。
认识到这一点,只能先忍受着,从教育自己的孩子、引导周围人去学着思辨吧。
===== 讲个我老父亲的小故事
电话里,老父亲对欧洲的能源危机及通货膨胀很是担心,说是很担心我。—他的唯一新闻来源是央视新闻。
我说:“放心吧,我还可以洗热水澡、做饭。物价确实涨了不少,但不影响我生活;我要是困难了,会向你求助的。”
我说,“老爸,通货膨胀对我来说就是物价涨了,你说国内有没有涨啊?以前猪肉多少钱一斤?现在多少钱?鱼呢?豆腐、鸡蛋呢?”—这些都是他经常买的,他熟悉价钱。
这次谈话过后,我哥有一次对我说,“老爷子现在很思辨啊,说是难道我们国家也有通货膨胀?!物价涨了不少呀!还给了不少具体例子嘞。”
我俩笑了好一会儿。
我父亲八十多了,年轻时是个又红又专的人才;文革尾声里没挺住,垮了,一直病休直到退休,但思想里是保留着那个时代的特征的。他老人家在这个年龄都可以开始思考,让我很是很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