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時間裡,她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寫作和嘔吐
在等待的時間裡,她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寫作,和嘔吐。
嘔吐已經成為一種慣性,甚至是對她來說非常輕易的事情。她可以控制食物殘渣不會嗆入鼻腔導致難受,也可以控制按壓胃部的力度以至於勾身在水池邊時可以順利地將混合物排出,甚至可以控制自己把未完全消化成液體的東西都清理乾淨。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嘔吐並不是一件她樂於接受的事情。在她看來,這跟整理房間、洗净衣物一樣,是一件有程序、有方法就可以達成想要的目的的事。很多年以前,她看到網絡上的新聞説,有年輕女孩爲了保持身材在暴飲暴食后對自己進行催吐,長此以往,面部畸形,食道受損,説話的聲音也因長期被胃酸腐蝕而帶上了沙啞——她對這樣的生活、這樣的行爲非常嫌棄,她認爲這些服從於白幼瘦標準的女孩,是可笑的。
但是她是否現在也在一種病症中呢?她不能確定。很長時間裏,最困擾她的睡眠,似乎在近期得到了緩解。她總是很難入睡,或入睡后總是反復醒轉,在一個個奇怪的夢裏,接續著消耗自己的腦力。儅第二天不得不掀開被窩,打開手機屏幕保持清醒時,她的頭腦感受到的沒有輕鬆和愜意,只有疲憊。但是進來不一樣了,她能夠深切地體會到酒精,所謂,單純酒精給她身體帶來的變化:更容易入睡,或更不容易起來。這跟此前的狀況類似,在眩暈或不清醒的時刻,總是容易失去意識,然後昏昏大睡。但是最近,她得意于自己能夠控制好所謂“酗酒”與“小酌”的邊界。很多時候,她都是自己跟自己喝酒;有少部分的時候,她跟朋友在一起喝酒,她總是乾杯最積極的那一個。而時間過去,在那些非常疲憊、難受的時刻,她都會在想:我的朋友會離開我嗎?她們什麽時候會離開我呢?
因而,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酒精帶來的嘔吐,其實是對食道和身體最大的反應。春天來了,她開始失去食欲,或是無法像以往一樣,對許多珍饈垂涎。但是在這種欲望喪失的背後,她獲得了更多“控制”自己的快樂。一種無法描述,無法被別人共情的快樂:好像距離成爲一個機器,已經沒有太多的區分了。機器,機器可以掌控自己的指標、指數,像小時候玩過的電子寵物,它的飢餓值、快樂值、生命值,用一些粗魯的方式滿足之後,這個所謂“生物”就永遠可以在黑白屏幕上存活。機器,她渴望像機器一樣,可以用最簡單的方式來招待自己的生活,或是生理機能的變化。機器,她渴望像機器一樣,可以用規則和公式來組裝自己的情緒,用一步一步完成的程序,來讓事情變好。類似於嘔吐,類似於整理房間,類似於洗衣服,類似於打掃。
這些事情的共通之處就是:你知道在什麽時候可以結束,你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你可以看見那個結局,你知道通向結局的過程和你獲得結局的心態,那裏寫著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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