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中譯連載 第八章 妻子的旅行(一)

   「妳給我滾出去!」「甚麼要我走，你才該滾蛋!」

   跟往常一樣，吵架之後，丈夫敬三說:「好!今天下班，我就不回來了!」

   接著把門一摔，揚長而去。天空烏雲密布，像要下雨。平常，細心的惠美子看到這種天氣，就會勸丈夫攜帶雨具；今天因為賭氣，結果甚麼話也沒說。

   （好啊!你這樣待我，我也會報復!）

   惠美子粗魯的清理早餐桌上的烤吐司、麵包屑，瞪著陽台上籠中的九官鳥。

   夫妻爭吵，百分之七十事後想起來都覺得很無聊；但是，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像是初秋襲擊日本的大颱風。

   兩人吵架的原因，說起來，原本是出在惠美子現在瞪視的九官鳥身上。

   昨天，敬三下班回到家門口，惠美子發現他神態詭異，兩手放在身後，似乎藏了什麼東西。一看，是個方形的物品，用格子花樣的藍色大方巾蓋住。

   「喔!你帶什麼東西回來?」

   「沒有，不是我的，營業部的片倉 ......你認識吧?真的不是我的，片倉因為盲腸炎住院......」

   敬三慌慌張張、結結巴巴、語意不清的說。已經結婚三年了，惠美子馬上察覺丈夫大概在搞什麼鬼， 

  「給我看那是甚麼啦...... 」

  「九官鳥啦!」

  「你是說九官鳥?」

   敬三掀開布巾，方形鳥籠裡是一隻像烏鴉雛鳥，動也不動的黑鳥。

  「看!漂亮吧?肚子上面還有一條黃色的紋路；而且，牠很聰明，教牠講話馬上就學會。我去上班，妳在家假如無聊...... 」

   事跡敗露，做丈夫的為什麼還要向妻子做這種無厘頭的辯解？

   「夠了!這隻鳥跟片倉先生有什麼關係？」

   「總而言之...... 片倉君因為盲腸……」

   「盲腸怎麼了啦! 」

   「所以......他沒辦法照顧九官鳥，就叫我分期付款跟他買，每個月給一千塊...... 」

   「你幹的好事!」惠美子拉長臉，冷冷的說:「我不管!」

   敬三已經不是第一次把鳥兒帶回來。兩年前，出外散步也帶回一對白臉山雀。惠美子原本就對動物不感興趣，由於那時剛結婚，當然不會像現在一樣講難聽的話，只能勉強接受。喜新厭舊的敬三才一個禮拜過後，就把照顧小鳥的工作全推給惠美子。

   所幸，當時賣鳥的人就在附近，還給他，她就省卻了麻煩。美惠子明白， 這回餵食九官鳥，處理糞便又會落在自己頭上，不，比起這個......

   不，比起這個，惠美子怎麼樣都沒辦法接受的是，敬三假日會坐在陽台鳥籠下曬太陽之類的。看到丈夫這麼年輕，卻像在隱居，感覺就好比是自己婚姻的縮影，不由得一肚子火。

   結果呢—

   從昨天晚上開始拌嘴，終於在今天早餐的時候大爆發，

   「怎麼!妳連我的嗜好都沒辦法認同嗎? 」

   「什麼嗜好?好吧!我知道了，總之，在你心目中九官鳥比我還重要。」

   接著你一言，我一語，兩人互罵妳給我滾出去!你才應該滾蛋!

   （最討厭的就是這九官鳥了）

    這隻九官鳥，大概看他們夫妻倆從昨天就爭吵不休，嚇得畏首畏尾、一聲都不敢吭。陽光照進鳥籠，鳥兒正跳進敬三放入的水杯裡泡澡。每當撐起羽毛振翅之時，細碎的泡沫就會從籠中飛散到陽台。

   「哎呀!你檢點一些好不好。那陽台我早上才擦過的!」

   惠美子忍不住怒吼，突然這隻九官鳥喉嚨像被痰卡住一般，咕嚕咕嚕叫起來。

   「妳喲......妳喲」像是在聒噪的講人話。

   「愛妳喲。愛妳喲。......愛妳喲。」

   「蛤？你說什麼？」

   感覺九官鳥好像在呢喃的說愛妳喲。

  （是片倉先生啦!怎麼訓練牠講這麼露骨、肉麻的話......）

   惠美子知道，九官鳥是丈夫分期付款向單身的片倉買的。片倉竟然教九官鳥講這種沒品的話；更要不得的是，這隻九官鳥連發音都像色老頭一樣，怪腔怪調，讓她不禁有些心生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