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題故事｜我不想穿內褲、狐狸、紙船

　　有那麼一個傳聞，在下雨天時如果門口出現了小小的溪流，那麼也許你會遇見順流而下的雨天精靈。

　　我還記得那一天，外頭下了久見的滂沱大雨，站在陽台上看出去，全世界都變成白花花的一片，就像是傳說中妖精雲霧繚繞的國度，似乎在雨幕的之後，藏著一整個祕密的宇宙。

　　那種天氣特別特別適合聽鋼琴曲子，不過那是我現在的品味了，那時的我不過是還沒上學的四歲屁孩，會脫光衣服在家裡光溜溜地跑來跑去，大人要幫我穿上衣服，我還會一邊大喊著「我不要穿內褲！」一邊快速的從魔掌下跑開，晃著自己的小象宛如天地為家屋瓦為衣。

　　但那天不知為何家裡空無一人，外頭下著的大雨是兒時的我從未見過的大，我像著了迷一樣站在窗台前看雨，並且一如往常的光著身子。雨幕越來越濃，彷彿伸出手去就會被吞沒，那一絲絲的水氣向我逼近，像流水一般的自窗台流進屋內，那雨水從我腳下經過，匯聚成一條長長細細的小河流。我像是被冰冷的氣息包圍住，呆呆地看著閃閃發亮的河流，我的腳掌正一半踩入了那河流之中，仔細一看那河流之中似乎還有著銀色半透明的小魚，順著河水擦著我的肌膚而過。微微的癢意讓我忍不住動了動腳，而一艘小小的紙船就這樣輕輕的停靠在了我的腳邊。

　　那艘紙船不過我的巴掌大小，正當我彎下身來想一探究竟時，有個小小的身影從船艙裡走了出來，祂有著小小的尖尖的兩個耳朵，以及同樣小小的翹翹的鼻子，樣子長得有點像隔壁阿姨養的小狗，祂張開小小的嘴，發出了細細的聲音。

　　「喂！你！低下頭來！」

　　我乖乖地低下頭，那小小的身影便說。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你是誰啊？」我也用小小的聲音回答。

　　「我是雨天的神仙喔！只有在下雨天才會出現的神仙喔！」那小小的神仙抖了抖身上毛茸茸的衣服，帶著點盛氣凌人的說道。

　　神仙？神仙是什麼？我「喔」了一聲，說，「你的聲音好小喔，好像螞蟻。」

　　「我不是螞蟻。」神仙煞有其事地搖了搖頭，「但如果你給我甜甜的糖吃的話，我會實現你一個願望喔。」

　　願望是什麼我聽不懂，但我聽懂了神仙要吃糖果。我緊張的準備跑回房間，結果腳一動紙船就跟著搖了好大一下，神仙立刻在船上緊張的大叫起來。「把我帶走啊！愚蠢的人類，我會漂走的！」

　　於是神仙跟祂的小紙船跟著我一起到了房間裡，不僅把我私藏的糖果吃得精光，甚至把雨水帶了進來，房間的地板濕的一蹋糊塗，導致後來我被媽媽當作在房間裡玩水而被揍了一頓屁股。

　　那神仙黏在比祂還要大的糖果上舔著，糖果便用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變小了。走之前，神仙問我：「看在你給了我很多糖果的份上，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啊？你好像很窮的樣子，連褲子都沒穿。」

　　我認真想了很久之後跟祂說，「我想要媽媽跟爸爸不要再吵架了，晚上陪我一起睡覺。」

　　那神仙盯著我看了很久，就坐上小船走了。屋裡的小河一直延伸到門外，我好像還有聽見神仙在下樓梯時發出的細細的慘叫聲，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這個小小的神仙。

　　現在回想起來，那神仙的樣子不過就是隻小小的狐狸嗎。會不會只是哪隻會法術的小狐狸趁大人不在家的時候來誆騙小孩子呢？神奇的是，那天過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爸爸媽媽真的沒再吵架了，甚至給我多了一個妹妹。究竟是不是神仙真的幫我實現了願望呢？時過多年，我也不知道真相是什麼了，只是多年以後我還記得，那隻小狐狸在我房裡大吃特吃糖果的模樣。

　　也許未來的哪一天，我還能在雨天再遇見一次那隻狐狸神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