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R访谈」｜“和同性交往了5年，还是没人知道我的取向”

引言

在北京生活的D，自2008年工作起，总共交往了两任女友。即使其中有一段长达5年多的交往恋情，周围的同事、家人、朋友却仍然不知道她的取向。

“必须得有「我虽不赞成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样包容、多元的社会环境才行。”当提及为什么同性之间的感情似乎更容易破裂时，D这样回答。

但D可能又是幸运的，较为开明的家人没有一直逼迫她去结婚。“我知人不少，也有群体，可我就不太愿意往里扎。”

没出柜、不混圈，映射出了一部分中年les，甚至部分性少数的现实生活。

采访记录

一、两段恋情

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女生的？

不好确定，这是一个慢慢意识到的过程，大约是20岁后（大学期间）。当时大四，在和第一个男朋友交往时发现不对劲，没感觉也没激情，就只是好朋友的感觉。

那你当时有想过自己可能是同性恋吗？

沒。当时认为可能是沒开化，还年轻。

后来什么时候结交了女朋友？

工作后，并且我只交往过两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

在学车时，我在驾校偶遇了我的第一任女友。当我和她确定关系后，这种两个女生间的恋爱让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全新感受。可能我自己都不是很明白，但是就是喜欢。懵懵懂懂的我进入了角色。

对方也是第一次交往女友吗还是之前就已经谈过了？在这段关系里你们有分角色吗？

也是第一次。但她之前已经有过接触，比我有经验些。我喜欢互动哈哈，其实不分。她的话现在看属于H。我H偏P，一直到现在也沒变。

怎么和她确认关系的？

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喜欢女生的，后来接触过程中，有了异样的感觉，妙不可言的那种。这种事情没有一个明显分界，从好感开始，逐渐有了心动的感觉。

首先是聊的投机，后来就约好一起来一起走，在同一车上。反正是尽量接近，尽量多的在一起玩、吃，越来越亲密，到身心的心动。

那双方有正式提出交往吗，还是持续以比较亲密的朋友关系相处？

很长时间是亲密朋友的，但又比亲密更亲的，有点超出。这过程中现在回忆起来，我想可能她已心里明白，可我却不十分明白，但我一切都接受，因为我喜欢，离不开这种感觉。

她明白自己是喜欢女生的，她心里也知道我是。但我不知，还处于相对懵懂的喜欢状态，差别就在这。也就是说她很“理性”地进行着。

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连朋友也没有说吗？

没，不敢说啊，一个不说。虽然我感觉美好，但我认为别人不这么认为。 我呢，有些被动，也有主动。而且这时我很内心“矛盾”。

我喜欢她的一切，可当我有了那种感觉时又很害怕。不知道怎么了，茫然，又不能跟人说。似乎觉得自己不正常，有病？又不相信自己不正常。就处于这样的矛盾中。

当时有查找过相关的资料吗，或者找类似的组织、结交类似的朋友？换句话说，你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这个情况的？

我当时都不知les这词，完全沒有。那时资讯虽不管制但沒现在发达。逐渐的，某种意义上，她（初恋）是我的启蒙。

首先让我不抗拒，到接受，到喜欢，到追求，一发不可收拾。是她让我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样子。

所以并没有通过像交友app或者网络这种途径来认识朋友，都是从身边认识的？

没，我不是圈里的人，对圈内不了解，上豆瓣才半个月，可以说是个边缘者。单身女人到这时故独感难免，我知人不少，也有群体，可我就不太愿意往里扎。

我不是那种好交际的人，所以我对孤独有承受力，有时孤独也是一种享受，但是不敢往后多想。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哈哈。（我们不能改变社会但是我们能改变自己的小生活。）是的。

和初恋女友交往了几年呢？

4、5年，我们比较投缘。不过当时没有认真想过怎么持久发展下去，也想不下去，只是蒙蒙的想永远这样下去。

最后她出国，音讯全无，也是她家里安排。我想，音讯全无也许是故意的。她不愿联系，我也内心尽力迥避，这样最好。

那你在和初恋分手后多久认识了第二任呢？

很久，大约在2015年吧（空窗期大概两三年），记忆有点混乱。在外地开会，住在酒店里认识的，都是北京的。恋情保持了两年，这次很快进入角色。（怎么确认她也喜欢女生的？）这时我已有“经验”了，凭直觉认为就是。似乎她对我也有感觉，所以就很快。

是什么原因分手呢？

是因为可能是属性上的不和吧，我喜欢的还是女人味的。具体说就是，她有点……按现在说可能是叫纯T吧。也怪，开始时好像不太t，后来越来越像。原来挺女人的，后来就往男性化上走了。

本来我对束胸就反感，看着就难受，而且对身体也不好，后来她听我的了，改了些。女人把胸弄的平平的，我接受不了。也有性格方面的因素吧，总之小事情上总不和谐，大矛盾没有。

还有我总有一个参照系一一第一任。（难忘的初恋。）是，第一个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第二个有点像现在豆瓣上说的那种“约炮”了。

二、“柜中”的身份

在和初恋交往这么长时间里，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和她的关系？

没有，我家里不知，但她家似乎有察觉（现在家里人也不知道吗？）不知。

那有没有催你去结婚、相亲，或者对你一直不找男朋友产生疑惑？

一度催过，后来也疲了不管了。再说，我们亲戚里也有单身的，我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比较开明。

都知道将来的社会环境生活越来越艰辛，不结婚不要孩子也许不是坏事。（家里有别的兄弟姐妹？）没有，我们这代也是独生子女。

你在生活中接触/见过其他同性恋吗？不管是gay还是les，因为北京应该还是不少的。

我知道，但沒主动接触。最近在豆瓣上，鬼使神差地有一次网上激情。不好意思。。。不敢重蹈覆撤。就是前两天发生的事，别讲了，不好。也算是一次经历，仅此一次。受不了。。。完全虚幻。

你在工作中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遇到什么困难吗？但我想因为你没有出柜，所以应该没有遇到针对性少数方面的问题？

沒人认为我是les，至少我这么认为，至于别人内心怎么揣测不知道。（工作环境相对保守传统？）对，一般人看不出来。颜值说的过去但也不出众，所以不引人注意。我也注意，绝不对别人有非分之想。

有没有觉得这样的生活会很累，感觉一直像在一个谎言里，不能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

我这年龄似乎恬淡了，没有特别感到过不去的。偶尔有孤独，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会有。

你为什么不跟别人表露自己的取向呢？是不想引来无谓的事情吗？

对，我向谁表白我的性取向？这是自取其辱。这个利弊权衡谁都会。同性恋确实被诟病，我们不必急于让社会认同，社会的进步是与社会财富的积累相关的。

你怎么看待les之间较难有长久的稳定的情感？毕竟分手成本很低，没有婚姻之类的束缚。

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环境不行。需要多元、包容才能。必须得有“我虽不赞成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样的环境才行。

（北京深柜les的节选采访2020.5.29 20:07-23:37）

LR小姐姐的话

根据2017年中国LGBT群体出柜详细报告显示，有30%的LGBT完全没有出柜，有很多像D一样的性少数，由于工作和家庭等方面的顾虑，选择了隐藏自己的真实取向。

这样的故事可能随时随地都在发生，或许这样的处境身边的人也在经历，但是请不要被“不能说的秘密”打倒，幸福其实触手可及。

“勿以善小而不为”，《上海LGBT采访录》里，一位坚持做同志公益的拉拉说过：“即便我们做的事很小，但可以影响到身边的人，这件事也是很重要的。”

如果你也遇到了类似的烦恼，我们愿意耐心倾听。同为les的我们，更懂你的生活。在这里，你可以卸下你的负担、摘下你的面具，做真实的自己。

“接纳始于了解”。要相信一切都会变好，愿你的生活每天都充满阳光。

Reference: 中国LGBT群体出柜详细报告（2017）https://chuansongme.com/n/16253699525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