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5年,我再次寫起了日記
2019年,我逐漸開始放下了寫日記的筆,可能因為這幾年在倫敦的生活很豐富,或者說是過於豐富,發生了很多事,我的生活、思想、和身體都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說5年前那些寫日記的日子是自我的陪伴、紀錄、和反思的話,作為那幾年,那最後幾年,我的身心在SHA被禁錮的生活故事,那麼,那麼多年後現在的我,每一天都有成千上萬的話,想訴說,我不想再被自己這並不流利的文字所困擾讓我放棄“個人言說”的所有可能性,我需要去講述,我不覺得也不希望這些碎片的、無目的的個人敘述是毫無意義的,相反,我受夠了官方、主流、群體、和別人的敘述。所以,我再次決定寫日記,但這次是在Matters平台,而不像往常那樣用紙和筆,它也屬於這個時代的產物。
很多年以後,我才真正意識到,語言的輸出,不管是用何種方式,言說還是書寫,都能達到思考的過程,哪怕我很清楚一件事的意義、價值、視角,如果我沒有系統地寫下來,可能只是回顧性的,這件事對我的意義可能在思考的過程上有一個缺失。儘管,寫下來的結果可能也並不會如我所期待的那樣,會在語言上得到一個多麼深刻的洞見或結論,有一種即使窮我所盡地使用各種詞語和語句結構,字裏行間還是透露著無盡的匱乏。但,我能做的也僅僅是努力地努力地再努力地去敞開自己,把自己拋向世界而不計其後果。這是在英國生活了6年之後,給我帶來最大的變化。
今天中午應邀一個剛起步做獨立藝術書的朋友參加ta的一個活動,作為“獻出”我近期一本非常個人的藝術書的藝術家,圍繞作品本身內容及藝術實踐的延伸,一場非正式的交談。每每遇到跟我個人境況有直接關係的藝術話題討論時,我都會坐立難安,儘管我已經參加了無數次與之相關的活動,在電影展映上,在藝術空間展覽上,在學校的電影院,在社群放映上,在文化交流上... 我還是無法用非常流利的思維和邏輯通過語言去表達這些作品所承載的意義和我創作的目的。快速思考下,這裡面有多層因素,其一,我每一次的全新對待和做新的思考,不會在每一個場合說一模一樣的話,更不會把我的回答去做統一規範然後默背出來;二,我覺得語言無法詳盡我想表達的東西,它根本就解釋不了那麼多微妙的東西,這讓我非常沮喪,以至於對分享之情大打折扣;三,作為作者,到底有沒有必要向觀眾作如此多的闡述和解釋呢?因為此種場合,大多數的提問都有一種帶著索要答案的特徵,而,可能對我來說真的比較有意義的panel discussion是一種平等並相互的交談,不是創作本身,這時的藝術家是不存在的,也不需要存在。我相信除了這三個我快速想到的層面外,肯定還有其它因素困擾著我,可能我始終無法確定在這個場景中/這個城市中/這群夥伴中/這個國家中... 該如何安放我自己的身分吧,我是沒有答案的,這讓我不安。沒辦法讓我侃侃而談的是我自己,我在努力。
對,我在慢慢地用自己的方式去表達我的經歷,我的思想,我的意見,我的感受,我的愛恨情仇,通過“觸手可及”的媒介和材料,比如文字、照片、視頻等,這些不需要依賴高昂的經濟成本。
距離回SHA還有2週時間,不管是GTV的結果還是最終的診斷結果,很快都會告一段落,與其說命運在一定程度上主宰著我的何去何從,不如說每一個階段,我都是全力以赴地去做一直以來熱愛的事物,我從前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我會經歷這些寶貴的瞬間,一個又一個的瞬間,這些反饋,這些言談,這些人與人之間的共鳴,最珍貴的東西,根本不具備任何物質性,只有記憶的閃現。不管發生什麼,那些我無法阻擋的事,我一直在準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