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織的引子:因為他和她們
凡事總有個源頭,如果要問,我編織的源頭在哪裡,我是記得很清楚的。時光回到十二年前一個傍晚,地點是蘇豪區附近。紐約的蘇豪區,英文是SoHo,South of Houston Street的縮寫,意指候士頓街以南,這個Houston Street不能唸成休士頓,這樣唸的話,就知道你不是紐約人了。蘇豪區附近,是指地點在蘇豪區以北,Norrh of Houston Street,僅僅是一街之隔,現在有一個名字了,叫NoHo。
二零零八年十二月四日,傍晚,如氣象台預測,開始下起雨來。幸好前幾天買了一把新雨傘,可以大派用場。
不慌不忙地從打印機印出一份新聞稿,上面有藝廊的地址。今晚是展覽開幕禮,這些場合我以前常去,準時出現,趁人不多時去看最好,不用與人擠來擠去。
乘地鐵去蘇豪區,一出閘才發現忘了帶那份地址。糟了,這麼長的百老匯大道,只記得門牌好像有一個數字6、一個1和另一個1和七樓,但是,不肯定是661、616還是611。幸好附近的樓宇不高,我估量了一陣,在幾間大樓的門前東張西望。
發覺這不是辦法,可能雜誌《Time Out》有資料。於是走進一間便利店,拿起一本《Time Out》,老實不客氣地打書釘。真倒霉,竟然沒有﹗
差不多要放棄了。忽然望見對面馬路一個穿著有型的男人走進一楝大樓,下雨天,戴着一副墨鏡,拿着一把黑傘。第六靈感告訴我:應該是這楝了。
走進去,那男人早已消失在大堂,幸好管理員沒有問三問四。告訴你,進入一個陌生地方,千萬不要慌張,要鎮定,眼望前方。坐電梯到七樓。一踏出去,已看見指示牌:Bingo﹗
終於來到這個小小的展覽室,裡面放了三十多位手工藝家的精心傑作,全都是人手造的布娃娃。有些造得很精緻。
我其實是為了他和她們而來──Caffaknitted編織的亨利八世和他六位女人。去查了一下,這些女人原來都被他斬了頭,所以這些女娃娃的頭部都可以摘下來的,很搞鬼。
我是無意看到一位織民的部落格,發現離家附近有這個展覽才去看的。看完後,就興起想學編織的念頭,但又怕自己沒有耐性。那位織民就鼓勵我:可以買一些便宜的毛線學習。我當時唯唯諾諾,心裡想著:看看怎樣吧。
拖了大半年,仍沒有去學的打算。連人家的部落格換了地址我也不知道。
跟着暑假時開車去上州玩,在一個小鎮看見一家工藝店,裡面有便宜的毛線和織針,才美金幾元,於是打算買下來玩,玩不來,也不覺得太肉痛。於是蹲在工藝店的編織部,拿起那些編織書研究看看:噢,全部是火星文,一句也看不明白。不過,只是幾元,買一本回去再研究。
就是這樣,又拖了幾個月。朋友問起,你上次不是說要學編織的嗎?
有點慚愧,於是在垃圾堆的雜物裡,找回那本書和毛線。晚上坐下來研究,還是不行,一句也看不明白。無聊之下,想起以前中學時學過的高低針,亂織一輪,織了一條千瘡百孔的長條。也不曉得是什麼,朋友卻覺得是寶,拿了給小布偶做圍巾。
心想這不是辦法,我又不是蠢豬,這本書的英文我個個字都懂,只是不明白在說什麼。下定決心,去圖書館借幾本基本編織法回家研究。
跟著跑去毛線店買一些毛線,開始織我第一條圍巾。那時已是二零零九年的十月下旬。
後來,我跟朋友說:「其實那些織圖、針法並不難學呀。我只是照辦煮碗,一點也不神奇。如果有朝一天,我會自己設計織圖,那就真的值得大家覺得神奇了。」
朋友這樣答我:「那些圖可能真的不難,但難在你肯坐下來學。」
原來最難的是自己一關。
十多年過去,我後來的確是寫過織圖,用來織了自己設計的一頂毛線帽。本來想寫一個提花圖案,織一條雙面圍巾的,名字也想好了:白天不懂夜的黑。但一直沒有動手。
最難還是自己一關。
(原文寫於2008年12月4日、2010年1月13日,修訂於2021年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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