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

2012年8月18日，夏，陰，無月。

剛完成末代高考的夏季，有種對前路有點迷茫，以及朋友各散東西的不安全感。

不過都打算且行且珍惜，好好對中學生活作告別。

那時每個夏天都會到海邊，因好友家住附近，可以借到倉庫小樓的天台，正位於海灘後面的小坡，比較乾淨又不用提早去佔位子，算是中學美好回憶的一部分，那最後一個中學暑假當然例行遊玩一番。

傍晚七點多開始燒烤，直到大家都在吃的是烤蕃薯、烤棉花糖，玩遊戲及留影，快是尾聲的時候。

沙灘上就傳來一陣驚慌的呼叫，我們走到欄邊眺望發生什麼事，看到海中的三四道身影，就知道有人在海中遇溺了，而救生員都下班了，他的朋友都在岸邊不知所措。

正於海中昏迷的男人已只離岸邊幾丈，一男人正拖住他遊回近岸，另一男人正傍著昏迷者的旁邊游著，終於遇溺的男子被帶回岸上，剛在海浪碰不到的位置。

遇溺男子的友人都圍在旁，帶他上岸的男子在努力為他做心腹復甦法。而我身邊朋友都一臉憂色，感性一點的已經面上帶淚。

發現剛才在水中傍著遇溺者的那道身影沒有上岸，反而在淺水中努力在游向岸邊，卻奇怪登不上岸，最多只能順著浪尖試圖伸手抓著岸邊，又隨著浪潮倒退。

我跟朋友說，那邊還有個人，她們說沒有。

當下就明白怎麼一回事，再努力看清一點，被海浪作分界隔開的昏迷者與泳客看來八分相似。

我問好友，如果跟下面那群人說，要把遇溺昏迷的人放回淺水裡才可以救他，他們會不會相信我，我知道聽起來有點傻。

朋友都說，沒可能會相信你的，下面那群人已經那麼激動不會再放他回去危險之地。

於是我一直猶疑到救護車的到來，不知多久，可能三分鍾或三個字，總感覺過了很久，目送那人被抬進車中，關上門，閃著藍燈，響著高頻的鈴開走了。

浪中的那人，也漸漸愈來愈遠，他的身邊也漸漸浮現一些臉龐及手臂，將他由岸邊拖向遠方，再被人臉與手的白浪拉進幽幽的深海。

唯一看到掙扎與不捨的我鬱抑得吐不出一句話。

那個晚上大家都有點心情沉重分別回家。

到半夜收到朋友短訊，只說新聞說那遇溺的男子已失救，但沒有跟其他友人說這情況，畢竟其他人那時有些已掉淚，但知道我會想知道結果。

「嗯，知道了。」

無力感也像浪潮掩沒了我，等待到天明才睡去。

後記

這個算是成年後印象最深的頭三位，因為平常遇到都不會有交集，或本身見到是亡魂、地方記憶，或雜念式的生靈，並不會見到魂魄回不去肉身，而肉身就此死去。

而沒有勇氣下樓去跟那群人說，感覺一直都有點愧疚，即使當時說了可能沒有不同，可能當成開瘋子開傷者玩笑，但如果當時有去說，這段回憶不會那麼抹不掉。

另外，大家以為的鬼門關，是農曆7月14日，該是前後一個月都有在開，直至中秋。每年那段日子普遍會更易看到。而反射影像及聲頻的地方，都可以是一個媒介，因此，覺得海可以說是最大的鬼門關，不要無人時去游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