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上的美食家
有粢飯呀,新先熱辣嘅粢飯呀!」
「粢飯幾錢呀?」
「十蚊。」
十幾年沒有在上水出沒,最近因工經過火車站,粢飯阿姨居然還在。二話不說,買了一顆。
中學時粢飯姨經在上水火車站販賣自家製粢飯,只要登上連接小巴站和上水廣場的天橋,便能聽到叫賣聲。聲線洪亮,訓練有素。
一顆粢飯不貴也不便宜。當年是七點左右經過火車站上學,她可能六點已在此叫賣。如今上班時間九點,幸運才能碰到。
掛一個保溫袋在柵欄,一個人站著,三或四個小時?沒有椅子。中學時還能見她推著手推車,車上擱一發泡膠箱。
那些年的冬天還會持續地冷,雲厚,穿著那些明明很重卻從不保暖的絨面校服,迎著冷濕空氣。粢飯燙手,捧一顆在掌心,登時溫和不少。暖著一小段路,撕開保鮮紙,哈著氣,邊走邊吃。記得那時賣九元,十幾年過去,竟然只漲了一元。
我的讀書時光從不美好,長期處於權力鬥爭和人事糾紛之中,往往一年死兩個人,同學或家長或老師。唯獨天橋上的美食,最是令人期待。
沙士過後經濟蕭條,人情味缺乏,彈性還是有的。當年從上水廣場到彩園邨的天橋,早上有三兩攤小販賣早餐。有一攤賣三明治,只出現半年,感覺是姐妹花,十二三元,一件餐蛋治一杯冷飲。腸粉和粢飯姨是冬天恩物,暖暖的裹著,味道就不甚在意。
到得夜深,九時過後,天橋上的美食車大放異彩,煎抄煮炸,說得出的小食都有。魚蛋碗仔翅是尋常,炭烤雞翼,蒜香小炒。沒有固定營業時間,有時,來與不來都不太清楚。是否同一個人在經營也不太清楚。總之九點過後,不愁吃食,好好醜醜,買支啤酒,在彩園邨談天嚎叫,不為錢銀就為女人。街坊難得安眠。
至今美食天橋尚在,還在零星幾檔,聲勢已大不如前。領展重建彩園商場後,冷氣強了,人氣沒了。下班時間,美食車或者地下的士站,或者上水廣場的天橋。小販客氣多了,禮貌多了。
「拍照自己收藏好啦,不要公開。」嗯嗯嗯,知道知道。但到底,一輛輛小食車是如何推上天橋,哪裡有升降機呢?
往蓬迎仙館的出口,長年攤著一攤涼果糕品,工廠貨,無誠意,劣食。擺了多年始終是同一位置,差不多的食品,差不多的陳設。
最近發現有一位婆婆在C出口天橋擺攤,下午時分,一個人賣茶果、缽仔糕。紅豆花生雞屎藤,有豆無豆。
「缽仔糕兩個十蚊。買多個茶果啦,都係廿蚊咋。」聽到她這樣講,往往忍不住多買一個,冰起來,明日蒸熱吃。
算不上極好,論糕品,民間大有高手在,佐敦大記、油麻地方太、深水埗坤記⋯⋯然而婆婆的糕點,氣味、成品、質感和氛圍,都帶著手造的獨一無二的感覺。有時候味道不必太出眾,喜悅於那份親手做出的簡樸與誠意。
曾動念採訪他們,拍張照,或寫點甚麼。《邊境》報導過。然後,想了想,他們在法律邊沿討生活,無謂一時好奇,壞了他們生計。獲得一時掌聲,卻此後無緣再享用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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