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利用真的起到了保護或保留的作用嗎?(下)
作者:薩曼莎·麥克布萊德(Samantha MacBride)
來源:Discard Studies
原文發表日期:2019年11月2日
翻譯:全球化監察
(接上文)
善意的媒體、環保組織和相關人士經常假設,當前實際的回收是真正保護世界的努力的一部分。在有關零廢棄和迴圈經濟更專業的討論中,有一個滾動的過程,即接受關於「保護和保留的假設不成立」的暗示。例如,如果我們因得知塑膠「降級回收」而感到沮喪,實際上是暴露了對背景中保留假設的信心。這種信心原本來自於:只要能以閉環的方式生產塑膠瓶,那麼就能夠至少保護一些本來要開採的資源。可以推測,這種保護是為了保留生態系統,而不僅僅是為了促進塑膠行業的財富增長。
現在來看看石化行業中那些巨大的跨國公司,它們在生產鏈的最初階段為塑膠鑽取原材料。假設更多的美國人回收他們的塑膠,這將導致更多的回收塑膠湧入市場。即使實現了強大的閉環,難道真的以為這些跨國公司的高管會說:「嗯,你知道,很好,原材料的需求由回收塑膠來滿足,所以今年我們可以縮小生產規模。我們不需要開闢一個新的海上鑽井平臺,因為根本不需要它來滿足社會的需求!」
最終,塑膠回收對生態和社會的實際保留作用,將越來越多得變成此種情況。然而,在塑膠回收領域,很少有人做追蹤材料流動所需的經驗性工作,部分原因是缺乏數據。(注16)而在塑膠廢物領域,我們也許有著最令人震驚的濫用說法,即回收利用將解決與污染和氣候變化相關的問題。該行業和相關的學術研究人員做了生命週期分析,在量化與塑膠初級和次級流動相關的不同能源和材料需求方面,其方法無懈可擊。(注17)
更多的塑膠回收會對減少化石燃料的總體消耗起到什麼作用?據我所知,沒有人回答了這個問題。焦油砂的開採是否會因此減緩?對油氣管道建設有何影響?隨著塑膠回收的改善,我們是否不需要在美國東北部擴大水力裂解天然氣的儲存能力?還達不到這種效果?好吧,那有計畫縮減麼?
意識形態影響
這些既是經驗上的問題,也是意識形態上的問題。(注18)之所以是意識形態的,因為「回收利用是拯救地球」的普遍樂觀態度已經內化到真正關心保留問題的兒童和成人的思維過程中。在日常談話中,保護和保留的假設在一個遙遠且虛無縹緲的背景中游蕩。為了保持樂觀主義、能幹主義(Can-doism)和以解決方案為導向的觀點,最好不想這些深層問題。事實上,對「回收利用是拯救地球」這一主張的批評,在關心環境者的耳朵裏是嚴厲的,留下了困惑和背叛的感覺。有時,人們會得到一種二元對立的回應:要麼回收利用是節約資源和能源的整體過程的一部分,並延伸到拯救地球;要麼就是浪費時間,是假像和謊言。
我想敦促所有對這種事情感興趣的人遠離二元論。第二種選擇是不確定的,在道德上也不那麼令人滿意。我們需要從多個角度出發,在物質的複雜性、權力關係、制度安排和圍繞回收利用的意識形態操縱中涉險,反復詢問這個或那個倡議——它們通常由生產者聯盟自豪而愉快地宣佈——如何甚至是否保留了重要的東西。這也意味著要研究回收是如何在特定的地方和時間裏實際發生的,而不僅僅是在模擬的條件下。這涉及到改變憤怒的方向。例如,回收廠因為市場不景氣而無法出售回收的塑膠,而選擇將其填埋,我們應該在道德上感到震驚還是承認這反映了市場條件?當人們問我關於中國的貿易政策所帶來的北美塑膠和紙張回收危機時,我很想回答:「你有什麼期待?」回收公司是大狗搖著的尾巴:既不邪惡,也不拯救地球,實際上是當下全球市場體系下物質交換組織的反映。
在某種程度上,回收利用實際保留和保護的潛力是一個經驗性問題,答案將因地而異,因材料而異。但這不僅僅是收集數據或構建正確技術系統的問題。它還意味著要認識到,我們所知道的回收利用可能始於一種道德衝動,但在物質上卻只是轉化為一套商業慣例。就像19世紀和20世紀初的廢品交易一樣,回收利用是智能工業運作的一部分(這沒有錯)。但是,讓我們打消一個信念——即如果我們做得更多,目前的回收利用就會拯救地球。這一信念是一個強大的工具,大生產商、大採掘商和全球範圍的許多公司都在使用。別搞錯了,他們每天都在採取這種策略,而且越來越複雜。他們非常瞭解材料採購、生產量、投入替代和資本收購的細微差別。他們依靠的是你不知道的事實——實際上也不可能知道——因為支撐這些事實的大部分數據是他們專有的。
要迫使生產商解釋回收利用如何縮減他們的業務,減少他們的淨產出,或糾正他們留下的破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些問題通常不屬於特定回收專案的範圍,因此很容易回避。作為一個集體,這些人很聰明。他們知道要資助哪些非政府組織,支持哪些學者,以及在哪裡公開露面。他們甚至瞭解已下馬研究中出現的批評,所以他們開始在發言中用「可塑性」替代塑膠,用「垃圾」來命名海洋塑膠危機。
但是,如果你有機會,可以禮貌地詢問企業發言人,具體到某一國家,去年他們作為成就回收的垃圾變成了多少噸原料,以及減少了多少原始開採。要具體一點。問他們在哪裡以及何時實現了其公司或行業的物料通過量減少。問他們用廢舊聚苯乙烯包裝製作廉價相框所帶來的有據可查而非推測的環境保護。我們要拒絕這樣的觀點:廉價相框作為一種社會商品,如果沒有聚苯乙烯回收產生的二次材料,就需要用水力裂解的天然氣來製造。
同時,請坐下來思考這樣一個事實:今天的回收利用,實際上並沒有以一種在生態或社會方面都有意義的方式來拯救生態系統。要達到這個預期目的,應如何進行回收利用?我們需要與今天不同的開採、生產和增長背景,以及不同的政治、知識結構和意識形態。我意識到這不是一個令人滿意的結論,但我相信批評的重要性,它是制定合作解決方案的先決條件。我把這些資訊呈現出來,作為思考這一不同背景的短期、中期和長期特徵的過程的一部分。這是一個正在進行的專案,我邀請大家做出回應,以及賦予完善或反駁的經驗性貢獻。
注釋:
16. Geyer, R. et. al. (2017) “Production, use, and fate of all plastics ever made.” Science Advances 3, no. 7.
17. The Plastics Division of the American Chemistry Council (2018). “Life Cycle Impacts of Plastic Packaging Compared To Substitutes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Canada” accessed 1/29/2019 at https://plastics.americanchemistry.com/Plastic-Packaging-Life-Cycle-Study/.
18. See Lifset, R.(1995). “Foreward”, in Ince, P. What won’t get harvested, where, and when: the effects of increased paper recycling on timber harvest, Yale University School of Forestry and Environment.
--
關注 #全球化監察 發布的內容
💡 香港獨立媒體 bit.ly/357BJjG
🗂️ Facebook bit.ly/3dVlfQN
🐦 Twitter bit.ly/3aIz8Qm
📱 WeChat ID: globalmon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
- 来自作者
-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