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背上的鷹

那是本給兒童看的故事書，書背上有隻黃色嘴喙、灰色羽翼的鷹類，放在電視機的旁邊，每次我走過時，都覺得那隻鷹在盯著我，我走到哪他的眼睛就跟到哪。那隻鷹會緊盯、突然飛起、向我衝撞而來，叼起我去找虎姑婆。

我家的客廳不大，沙發又佔住大半，每次為了離書背的那隻鷹遠一點，都得要繞大圈幾乎貼向另一側的沙發才行。

我其實不太害怕虎姑婆，但很畏懼這隻鷹。可能是書背上繪的不是虎姑婆，或是我真正害怕的是緊盯、出乎意料的攻擊這類的動作。可能是那本故事書總是放在電視機旁邊，經過那裡意味著歡樂的看電視時光到了，該地混雜著我的樂趣與恐懼。

那時候我不敢跟大人說，我害怕那隻書背上的鷹，想說大人會覺得我很蠢，竟然怕一隻紙製的鷹，況且還是平面的，根本與栩栩如生沒半點關聯。

我不敢說，只是悄悄地與那隻鷹保持距離，時不時轉頭偷看他有沒有在看我、發現我在移動。他真的很可怕，隨時都在監視、準備攻擊，我不知道怎麼言說一隻平面書背上的鷹，帶給我的畏怖，但我的確感受到。

甚至在長大回頭望時，雖然已經無法再想像他擁有飛起攻擊我的能力，仍能很快地能在腦中想起那隻鷹的模樣，清晰到仍能感受到鷹的眼神與目光，只是不再感覺畏懼。

然而，這也意味著，我失去了，從一個小小書背感覺到害怕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