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遊戲（53）
史密夫決戰史密妻
古早時期（即係六七十年代）嘅香港，非常流行兩公婆一齊做啲小生意搵食。呢啲「夫妻檔」，好多都係賣小食、糧油雜貨、士多辦館、或者粉麵之類嘅嘢。兩公婆搵幾多食幾多著幾多，唔見得好寬裕，但仍然可以樂也融融。
起碼睇落係咁。
我咁講唔係因為我 cynical，係因為我 skeptical。我懷疑究竟呢啲夫妻檔係咪真係咁融洽、咁夫妻同心。我哋唔係經常見到雜貨鋪打緊麻雀嘅順嫂，一邊甩牌、一邊鬧聽緊賽馬嘅順叔「食嘢唔做嘢、做嘢打爛嘢」、「賭賭賭、輸死你呀」嘅咩？
如果兩公婆唔係開雜貨鋪，係一齊打理一間中小企，情況又會如何呢？
最緊要嘅係，如果兩公婆係公司管理上面有任何意見分歧的話，應該要點做呢？唔掂拆到掂？聽晒老婆話？床頭打交床尾和？
定係兩公婆玩 office politics、隔空交火？
星期五下晝，老蘭 Volar。
今日 Christine 約咗潘公子間廣告公司個 GM 出嚟 venue inspection。原本呢啲嘢基本上都唔會關我事，但唔知點解，我竟然俾 Christine 坤到我陪佢一齊嚟。做得我姐姐，的確有兩道散手，連我都中伏。
不過老老實實，其實我咁多年嘅公關生涯中，無論 in house 定 agency，我都好少去「睇場」。點解？因為唔係我呢啲級數嘅人去做囉！venue inspection 一般都係中層公關嘅工作，好似 Jessica 同 Charlotte 呢啲位嘅人去做。而我，一入行就係 director（😎 很想要吧？！），試問又點會輪到我做？！唔係俾 Christine 挾我出嚟的話，我諗我未必有機會晏晝棟棟落 Volar。
只不過，當我左腳踏入佢門口嗰陣，我就開始後悔……
落咗樓梯之後，我推開防煙門入去，點之撲鼻而來就係一陣「煙+酒+金寶綠水+嘔吐物」混合嘅氣味、簡稱「夜場日間氣味」。我唔敢肯定，但我形住，我應該仲隱約聞到大麻味同 Diamond Black 嘅味道……
聞說當初 Michael Jordan 出香水嗰陣，向廠商要求，佢嘅香水要有「空曠籃球場」嘅氣味。如果我他朝有日出香水的話，隻香水一定要有「Volar 日間氣味」。
面對突然撲面嘅「香氣」，我同客人 Tommy 都相視皺眉。
「夜場日光日白嗰陣係咁㗎喇，」我嘗試解畫。「到你哋 event 嗰陣，我哋會 make sure 佢企企理理。」Tommy 聽完後點頭。
大家有冇玩過 One Night Stand？話說 ONS 有兩條非常重要嘅守則：第一條守則，就係無論你嘅 partner 幾正幾好砌，天光前你一定要走。第二條守則，就係冇乜事千其唔好開燈睇清楚眼前嘅人事物（之前已經去咗翠華過冷河就另計，但都危險；酒精害人，開房前咪飲）。
兩條守則其實都係指向同一樣野：情人如若很好奇，要有被佢嚇怕的準備。呢個世界好多人事物，其實經唔起一個 60w 燈膽嘅近距離考驗；所以唔好搏，let sleeping dogs (girls or boys in that case) lie。
我唔知嘅係，原來公關帶客睇場，都要遵守呢兩條守則。
夜夜笙歌嘅 Volar，大家都見得多。日光日白嘅 Volar，就好似你琴晚飲大兩杯帶上蘭桂坊酒店嗰條女咁 — 喺酒精同飢渴嘅情況下，人係寬容嘅。但天光過後，一啲你未必想見嘅真相就會蒲頭，例如：污糟嘅地下、有漬嘅梳化（我已經好盡力唔去諗係咩漬）、傷痕纍纍嘅雲石檯面、自開業以嚟從來冇打理過嘅天花。
「唔睇過都唔知，原來夜場日頭睇係咁嘅……」Tommy 細細聲呻咗一句。
「其實絕大部份場都係咁㗎喇！就算五星級酒店都係咁；」Christine 笑笑口同 Tommy 解釋。「好多時客人都只係會留意個場嘅大細同佈局啱唔啱用，反正場主同我哋都會 make sure 你搞 event 嗰日，個地方好好睇睇、唔會失禮人。」Tommy 聽完後點點頭。
睇完 Volar，我哋再去咗睇 Insomnia、California Tower 樓上某 Bar、最後我哋上咗蘭桂坊酒店樓下嘅意大利餐廳，呢個係今日最後要睇嘅場。送走咗 Tommy 之後，我同 Christine 索性坐低叫嘢飲同食少少嘢。
「屌，想唔認老都唔得……」Christine 唞咗啖大氣。「行嗰三幾個場就已經謝晒，連郁都唔想郁。真係想返屋企瞌一陣……」
「真係攰的話，今日收早啲啦。」我同佢講。「都成四點喇，食完咪收工返屋企唞吓囉。」
「唔使做咩！」佢答我。「仲有十九幾萬樣嘢要跟，邊有得收早……」
「係呢，」我順便關心吓佢。「做咗一段時間，覺得點呀？」
「幾好吖！比我想像中好！你一直都 run 得唔錯！」佢並唔係以講客氣說話嘅 tone 講，但隨即嘆咗口氣。「可能之前唞咗半年喺 New York 做嘢，我而家好似 pick up 唔返個 pace 咁，覺得好吃力，好多時放工都好攰、乜都唔做返屋企就瞓覺……可能我真係老喇……」
其實佢唔講我都覺，現在嘅 Christine，好似冇咗以前嘅神彩……
「Hey，好少事啫！」我安慰佢。「你去咗美國都一段日子，適應咗嗰邊嘅節奏，一時間仲未 jetlag 完啫！再返多一頭半個月你就返晒嚟㗎喇！嚟緊又話農曆年喇，到時咪唞返幾日充吓電囉！」佢點頭。
「係呢，Cult Gangster 呢壇嘢你點睇？」Christine 拉開話題。「你覺得呢個 Tommy 啲嘢實唔實？」
「坦白講，我從來未見過有客把口好似佢咁實，」我答佢。「睇幾個場傾咁耐偈，我竟然乜都 chok 唔到出嚟！Budget 幾多諗住點較規模幾大，我哋乜 Q 都唔知……你點睇？」
「如果潘公子唔係你商會啲同事的話，我諗我會 chok 爆佢；」Christine 扁一扁嘴。「老老實實，傾又傾咗咁耐、睇又睇咗咁多，乜嘢 FAQ 都答過晒，但就死都唔肯俾個 budget 嚟、又詐死唔簽 quotation；究竟想點先？Window shopping 都有個譜啩？！」
「其實你唔使俾面我、亦唔使理我同潘公子嘅關係，」我建議。「用你慣用嘅方法，一係夾爆佢、一係叫佢俾個數出嚟、兼簽埋份 quotation，否則唔好浪費時間。佢同佢老細都一擔擔，講就長江黃河、做就咿咿哦哦，我跟佢壇雜誌 branding 都跟到唔想跟……」
「咁我照你意思去做啦。」佢答我、我點頭。
有冇人研究過，其實做 BD 都係厭惡性行業？如果早知開 PR firm 要不停 BD，我不如開間清潔公司算喇，反正都係靠做 shitty job 為生啫……
二月初某早上，office。
距離 NTS 個 bid 提交 proposal 嘅日子越嚟越近，大家面對死線嘅壓力就越嚟越大。壓力係樣好奇怪嘅嘢，雖然有好多方法、好多渠道俾你去宣洩，但最普遍採用、亦都係感覺最良好嘅方法，就係大大鑊咁狠爆佢一嘢。
「喂！你係咪咁做嘢呀？！」Jessica 勞氣到喺張椅上面彈咗起身。「我叫你俾個分好晒 tier 嘅 media list 我，你俾咗啲乜嘢我呀？呢份乜嘢嚟㗎？！你家陣幫手定玩嘢呀？！」
「家陣我係你個妹仔定丫嬛呀？！郁啲就呼呼喝喝！」Charlotte 還口，同時都喺張椅上面彈咗起身。「你要 media list，我咪照足你講咁整俾你囉！你又冇講明要邊個唔要邊個，我點知你咁多喎！自己想點又唔講清楚，出到嚟啲嘢唔啱又話人玩嘢，你惡晒啦 Jess 姐！大家咁高咁大咋！」
「你第一日入行呀？我叫你 sort 張 media list 出嚟，有幾難呀？！」Jessica 將份 list 掟咗落檯面。「公司份 master media list 都係 excel 表，跟 criteria sort 你都唔識呀？定係乜都諗住靠 Queenie 幫你、自己要落手落腳做就揦手唔成勢呀？唔識咪出句聲囉，我教你又點話！」
「我唔識？！我跟 Winnie 做 AE 嗰陣，你仲喺 U 讀緊屎片呀𡃁妹！」Charlotte 嬲到額角現晒青筋。「分 tier？你有講過要乜 tier 咩？！你咪又係抽晒啲大牌 media 出嚟拋個客！如果係咁使乜分 tier 喎，個客要乜你咪俾乜囉！反正你同個客都一樣唔識分啦！」
眼看住一場女子輕量級 MMA 即將發生、兩個細嘅已經驚到縮埋一二角、宜得搵窿瓹。於是我行出房門口、同兩個女人講：「你哋兩個要嘈入會議室嘈！」
呢個時候，Winnie 都喺房行咗出嚟，同兩個女人講：「你哋兩個，入嚟我房！」兩個如言入咗佢房。
大約卅分鐘後，兩個女人鞋口鞋面咁出返嚟；我仲未知道究竟 Winnie 同佢哋講咗啲乜。呢個時候，Winnie 行咗入我房。
「有冇時間傾兩句？」佢喺房門口問我，我示意佢入嚟。
「我想將 NTS 個 project 交俾 Charlotte 做。」Winnie 坐低之後同我講。
「點解呀？」我問佢。
「Jessica 都處理唔到、連小小嘢都要人幫手，」Winnie 解釋。「我哋公司又唔係 Soliloquize 呢啲大把閒米養閒人嘅 PR firm，我總唔可以為咗一個 project，俾佢使晒全部人囉！佢連 media list 都搞唔掂，咁唔係辦法喎！」
「而家搞唔掂份 media list 嗰個，好似係你條𡃁喎！」我抗議。「咁又要 Jessica 孭埋呢隻鑊呀？」
「咁都係因為佢自己搞唔掂、先至要 Charlotte 幫啫！」佢反駁。「間公司我同你都有份，分乜嘢我條𡃁你條𡃁唧？！咁事實上係 Charlotte 俾 Jessica 做得嘢吖嘛！我一早講俾佢做，你又唔肯……」
「佢做得嘢？！我唔覺喎！撩事鬥非叻就真！」我開始扯火。「唔好以為佢跟你幾年、係你嘅人就可以乜都攬晒佢囉！我上次講明邊個玩嘢我就郁邊個，家陣係咪我講嘅說話唔係說話？！」
「你要打橫嚟，我冇得同你拗！」Winnie 亦都開始越講越大聲。「但唔該你對事唔好對人！份 proposal 就嚟 deadline 喇！你再俾 Jessica 咁搞落去，我哋單嘢唔使 bid 啦？我同你咁拗，口同鼻拗，再拗多一個月都唔會有結果喎！」
「咁呀，你唔滿意？」我越嚟越滾。「咁不如 call 個 board meeting、大家投票決定囉！不過你應該知我股份同人數都多過你㗎呵？！」
「你係咪咁同我講嘢呀？」Winnie 開始滿眶眼淚水；佢每次一急親就係咁。
「女人嘅眼淚係勒索，你係咪想勒索我？」我完全冇讓佢嘅意思。
喺我哋兩個鬧到僵晒、大家都落唔到台嗰陣，Christine 推門入嚟 — 佢冇敲門、直接推門入嚟。
「你兩個就算要鬧，可唔可以出街先鬧？」Christine 皺住眉望住我哋。「就嚟成個場都聽到你哋鬧緊乜喇！兩公婆有乜嘢唔可以好好傾、一定要咁講野呀？！吓？！」
「你哋兩個傾飽佢！」我仍然怒氣未消。「我冇眼睇呀！」
講完我就拎起件西裝同個袋離開咗房。喺大堂，我同 Jessica 講：「你，跟我出嚟！」
喺𨋢口，我望住佢。佢有啲驚，輕聲同我講：「老細……對唔住呀，我以後唔會……」
「你有冇信心，自己搞掂呢壇嘢？」我截住佢嘅說話，然後問佢。
「有信心！」佢用力點頭。
「咁你同我搞得好好睇睇，個 project 我會俾晒你跟！」我同佢講。「但你同我聽住：如果你做唔掂、要我搵人幫你執手尾的話，我第一個就炒咗你！有冇問題？」
「冇問題！」佢肯定咁答我。「我一定會搞得掂！」
「唔，」我同佢點頭。「咁你返去做嘢啦。」佢如言返咗入 office。
「Jess，」我喺佢走緊嗰陣叫停佢，佢擰轉頭望住我。「如果有任何人同你玩嘢或者唔合作，話俾我聽，我會幫你處理。」佢點頭。
決定權喺我手上，莫講話 Charlotte，就算 Winnie 玩嘢，我一樣奉陪到底！呢個世界，冇任何人事物可以要脅我，就算老婆都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