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北京就是个公共厕所

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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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北京就是个公共厕所

                                   2007年1月22日

何必

近日,北京市政府公布了今年为市民拟办的58件重要实事,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新建、改建1445座厕所……(略。)

段子怎么说来着?(何必注,略。)

上海东风卫视曾经播出过故意把普通话讲得歪瓜裂枣阴阳怪气的刘仪伟的节目,(并让毫无创造性又恬不知耻的央视干脆连格局都模仿了去,而且也在丑星当道方面当仁不让地特地弄出个尖嘴猴腮比我长得好看点有限的瘦骨嶙峋的主儿装疯卖傻,好在没学刘仪伟发音方面的故弄玄虚。)于是网上也流传着“小蔡如厕”的传闻:随着我们节目的不断播出,小蔡呢,因为他那种很奇异的,和常人不一样的思维、行为,经常被我们拿到节目里来说事儿,渐渐地,这个形象也就被很多的观众朋友记住了。昨天晚上录完节目,我们节目组全体同事去饭店吃饭。中途,小蔡去厕所方便了一下,回来后发现他裤腿儿那里湿了一片,就问怎么回事儿。小蔡说:唉,别提了,自打《东方夜谭》播出以后,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在厕所方便时,旁边那个人会突然转过身来——哟,你不是《东方夜谭》那个小蔡吗?你普通话得练练了……

有些年没去上海了,不知道沪上厕所方便程度如何。小蔡上的应该是个公共厕所,碰到陌生人共同方便,才会有那么惊险的过程和恶心的结果。

现如今,北京又弄出来些个为民办的实事,也把这如厕难当作可以拿出来说的事情堂而皇之地列入进去。

这如厕难现在还成为北京市委府要执政为民所办理的实事,这说明了什么?1949年到现在,已经多少年了?我掰着脚趾头算了算,58年了。58年意味着什么?按照现在的劳动法,马上就要退休了,快要到那个著名的“59岁现象”的当口了。一个人的一辈子都快完结了,可内急问题还没得到解决呢。这恐怕也是普天下的奇谈怪事了。

人们还记得,北京市解决如厕难的举措出了不少。2005年,北京市就出台规定,马路旁的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应该向路人开放内部厕所。可这种规定实施的效果如何呢?很多媒体都对此进行过跟踪,发现这个政令就是废纸一张。本来嘛,凭什么向路人开放内部厕所?天安门最近的就是公安部,让其向路人开放厕所?长安街两侧的商业黄金地段,密密麻麻星罗棋布,都是国务院部委局办、军事机关、北京市委府,全国妇联、国家旅游局、安全部、信产部、广电总局、全国总工会、中央军委、铁道部、交通部……指望着这些单位向路人开放厕所?痴人说梦了吧。既然那些机关不开放,那么凭什么让其他的院落开放内部厕所?总不能让轻工总会、中国人民银行、中央电视台开放内部厕所吧。于是,上行下效,连个小餐馆也不让路人方便,这种指令不形同狗屁又能如何?

我在央视做演播室访谈节目时(2002年),曾经把我的校友、比我高一届的政治经济学系里的仨同班同学悉数拽到了我的节目当中,就是时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现到了建设部研究中心扶正)的陈淮、现任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的贾康、以及时任国家旅游局旅游规划与财务司司长的魏小安。魏小安也算是中国旅游界最能白乎的主儿了,外界号称他是第一张嘴。他也是我所见过的唯一的对当官不感兴趣的人,当了10多年的正司局级官员,却总是口无遮拦,恣意妄为,掌管着旅游局财务大权,却只是对研究着迷,不住地在各地跑来跑去调研著述。

在我所制作的节目中,小安侃侃而谈:“在1980年代的时候中国的厕所可以说在世界上臭名远扬,当时很多旅行商说,中国什么时候解决了厕所问题我再组织旅行者来,因为我们觉得无法容忍这种现象。所以1983年国家旅游局就召开了一次全国旅游厕所工作会议,进入1990年代之后,情况稍有好转,至少饭店了厕所解决了。1994年马来西亚市场对中国开放,当时马来西亚的旅游商对马来西亚人就说,说你们到中国去就一定要带一把伞。他们就说中国很多厕所没有门,所以你要带一把伞临时可以当门用,当时搞得马来西亚人非常紧张,把中国想得及其愚昧。所以从1994年到1996年连续三年,国家旅游局每年无偿给地方拨款1500万解决厕所问题。2001年我们桂林又专门开了一次厕所会议,2002年又在泰安专门开了一个厕所会议,一年开一次会,这个力度是非常大的,所以现在我们不仅在基金上解决问题,更重要是在机制上解决问题,我们有信心,争取在5年之内,把中国的旅游厕所的这种的臭名远扬的形象彻底的磨除掉。”

中国的厕所臭名远扬,大概并不是什么危言耸听之辞,也绝非老潘我红口白牙造谣生事。为此,国家旅游局就专门召开了多少全国性的厕所大会?还专门为了解决厕所问题给各地无偿拨付了款项,“争取在5年之内,把中国的旅游厕所的这种的臭名远扬的形象彻底的磨除掉”。

凑巧的是,从小安在我的节目中信誓旦旦到现在,正好是5年。情况又怎么样呢?从开篇节目中看,厕所问题依然如故,并好不容易被首都的衙门列为2007年要办的“实事”。

其实,全国性的厕所会议算什么?2003年底媒体报道,时至岁末,北京人发现,天坛公园的两座公厕挂上了有四颗星的“星级厕所”的牌匾。这些四星级的厕所外面都是仿古的建筑样式,里面的装修堪称是金碧辉煌了,白色的瓷砖内墙都是一尘不染,有一个单间是专门为残疾人和老年人准备的,厕所里还播放着背景音乐。据媒体报道,至此,今年市政府承诺的60件实事之一“在北京旅游区(点)新建和改造200座厕所”工作已超额完成任务。市旅游局宣布,今年共在景区(点)修建了星级公厕310座。此前,外国、外地游客投诉最多的就是北京旅游景点的如厕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市政府组织市旅游局、市发改委、市财政局、园林局,十八个区县的相关局、委、办,从2001年开始至今,共在320个景区(点)新建和改建旅游厕所747座,其中四星级厕所88座,三星级厕所161座,二星级厕所312座,一星级厕所110座,环保类厕所76座,建设总投资2.38亿元。仅2003年就修建星级公厕310座,投资9336万元,平均每座30多万元。此外,北京市还制定了在国际上都是一流的,在国内属于超前的厕所星级标准,这点在外国游客中产生了很大的反响,引起了国外媒体的关注,因此,国际厕所组织决定将在北京举办2004年世界厕所峰会。

如何?2003年北京市委府就把厕所当作为民办的实事了,要煞有介事地要建立什么星级厕所。当时我就写过“北京厕所也追星”的文字,把解决如厕难和委府的面子工程对照起来看。而北京大张旗鼓建设星级厕所的伟大成效,就是让国际厕所组织决定在北京举办世界厕所峰会。多有面子啊,全世界厕所峰会到北京来开啦,北京人当然应该为此奔走相告万人空巷了。

可2003年超额完成的市政府承诺的60件实事之一“在北京旅游区(点)新建和改造200座厕所”工作的结果如何呢?2004年4月5日《北京青年报》报道,4月4日,京城踏青赏花的市民挤满了各公园,车位、厕所在周末赏花潮中显得捉襟见肘。3游客在玉渊潭公园,公园内的厕所不够用,在每个厕所前都有二三十人排队等候,尤其是女厕所的坑位更是供不应求,站到队尾排了40-多分钟才到厕所门口。有的女孩因为实在太着急了,竟闯进男厕所方便,还有的女孩憋得直哭,最后还是尿了裤子。工作人员说,在赏樱花主景区附近只有两个厕所,没想到这几天来看花的人这么多,如果在景区显要位置放一些临时厕所会大大影响景区的美观。

怎么样?让人哑口无言呆若木鸡吧!

我当时也写过“纸尿裤里的北京”,提及“自己选择到公园踏青赏花,也有了这样的麻烦,就不知道该数落谁好了。毕竟,没人逼着那些游人到公园里去,自己上着赶子非要往人群里扎,造成了拥挤和混乱,自己不承担代价还指望有人负责怎么着?憋就憋着吧,弄坏了器脏注定是不能找谁来赔偿的;虽然进公园门口时没准也是排着长队上着赶子给园方掏钱获得准入权,但那也仅仅是个准入,并没有获得厕所的及时使用权,那张门票并没有因此而与购买者形成有关厕所使用方面的法律关系,大概不会有人说这门票本身已经构成了公园内免费区域服务的合同,自然也就只能是自己承担生理排泄的后果:有进有出这是常识,那么大的人怎么连这点都不懂?如果到公园前几天就开始绝食绝水,一个个到公园面呈菜色,虽然有碍观瞻,但毕竟可以减少公共厕所的压力不是?”认为这种景象的解决办法,只能让所有在北京的人都穿上纸尿裤,并把整个北京装到纸尿裤里。

想想那个景象,女孩子急了,往男厕所里闯,要不然就是急得直哭,最后还是尿了裤子。这踏青赏花最后演变成了如此情致,实在太中国特色的与时俱进了吧。

这个女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中就公然尿裤子呢?那是什么地方?是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是社会主义中国,无论如何,为了祖国的荣誉,为了解放全世界2/3的受苦人,为了国富民强,为了仨代表先进的性科学发展观和谐社会……怎么着也得憋着不是?没看见,无数革命先烈为了共产主义抛头颅洒热血,视死如归,被敌人抓住后宁死不屈,那是什么样的光辉气概?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我们能够过上幸福的日子!他们连死都不怕,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能够连泡尿都憋不住呢?我们现在这么幸福,幸福得连厕所都如此供不应求,这还不让我们山呼万岁手舞足蹈(甭管真的假的高兴的还是尿憋的)?

英国一向以绅士风度著称,雨果在《悲惨世界》里描写了英国厕所里所写的文字:Please adjust your dress before leaving.(出去前请整理衣服。)(《悲惨世界》第149页)可那是要有厕所并且能够顺利进入解决问题才可以。凡是到过北京的人都知道,北京如厕难是个老大难问题。

按理说,修建个厕所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时至今日,北京市还不依不饶地三天两头长年累月把建设厕所当作可以用来自我标榜歌功颂德的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的宏大叙事来铺张赞颂,委府璀璨说辞太让人感受到方便当中的画饼充饥。以我这个生长在北京已经接近50岁的人来说,在北京繁华地区也时不时就得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偷偷摸摸方便了,不是我有暴露癖,而是实在憋得不行,却根本没有厕所可上。这种情况在北京比比皆是。于是,现在的北京街头,经常能够看见男女老少就地方便的景观,旁若无人若无其事,方便过后满脸轻松,“整理衣服”扬长而去。

于是,北京城到处可以随地便溺,也就无所谓公共厕所之说了。那些整理衣服者,就是在公共厕所当中。这就是典型的公地悲剧,更表现出,在公共产品和服务严重缺失之际,整个公共成分就不得不被边缘化贫困化垃圾化厕所化。

理所当然的是,整个北京就是一个巨大的公共厕所。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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