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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徒羅蘭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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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德《窄門》讀書筆記

學徒羅蘭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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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小說類型,從一大兩小三個角度(精神分析的、基督教的、作家生活),談談紀德的《窄門》。(不支持MD非常難受,您將就着看!)

#### 類型

> 「你們盡力從這窄門進來吧,因爲寬門和寬路通向地獄,進去的人很多;然而,窄門和窄路,卻通向永生,只有少數人才找得到。」於是,在一切苦行的盡頭,在一切悲傷的盡頭,我想象出並預見到另一種快樂,那種純潔而神祕的天使般的快樂,是我的心靈渴望已久的。(C.1)

紀德在寫本書時,自言嘔心瀝血,數年間重寫了若干次,沒有一處冗筆(但似乎仍有一些內容跳躍的**焊點**),可稱得上渾然一體,中篇浪漫小說的巔峯。

Romance在原語境中有「**虛構**」和「**激情感情**」的意涵。浪漫主義小說則光譜廣泛,本書寫作的美好年代(Belle Epoque),傾向於**以現實爲背景**,描寫社會裏的人受情感驅動所能做出的**反常事**,而未能完全進入幻想領域,同時也以**宗教和道德審查**來凸現矛盾,在真實與幻想間搖擺不定。

網上討論頗幾種在**基於類型,對於表姐的道德批評上**。

可以從3個層面來解讀:

  • - 精神分析式;

  • - 基督教&浪漫主義;

  • - 個人自傳;

在文末使用了日記告白體(實際上不會有人這樣寫日記吧...?),與其說是日記,倒不如說是預料到日記會流到某人手裏,標記了時間軸的零碎書信,呈現出內心想法在一段時間內的變化。似是當時非常流行的小說文體,可以歸爲類型。 #💡內容/政治/宗教 #💡內容/情緒/愛戀 #🧰對象/文體/表日記-裏書信

##### 精神分析式的

精神分析並非弗洛伊德憑空創造,包括性、對內心的關注和倫理關係。

紀德極其戲劇地描寫女性心理活動,但無法說這不寫實——或者按豆瓣評論的粗暴歸類「作」。落到歷史背景中,整個社會都普遍鼓勵「多愁善感」的人格,社會刻板印象認爲「女性更感性,心思複雜且拒絕直白表達想法,更神經質也因此更固執」,因而女性爲迎合社會期待,近乎角色扮演地投身於其中。

小說中充斥着**賦格般協調**的類型人物,互爲鏡像。因其自身不同選擇,而有不同的命運。↓

| 地位 | 道德理性&緩進的 | 激情&激烈的 | 類型命運 |

| ------ | ------------- | ------------ | ---------------------------- |

| 男青年 | 男主 | 男同學 | 主動地,面臨愛上誰的選擇 |

| 女青年 | 表妹 | 表姐 | 因愛而隨波逐流的,選擇要歸屬于誰 |

| 母 | 生母/遠房姨媽 | 舅母 | 能否壓抑住內心情感? |

| 父 | 舅父 | 軍官 | 忽視女性,而導致她因寂寞羞辱?抑或打破道德,獵取女性? |

或爲了逃避類型,男女主的性格同《紅與黑》是相反的。

同開篇就提到的母親和其女伴,因孀居而色衰,同柔媚的舅母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

> 露希爾·布科蘭極少進入我們的生活圈子。午飯過後,她才從臥室姍姍下來,又隨即躺在長沙發床或吊床上,直到傍晚才懶洋洋地站起來。她那額頭時常搭著一塊手帕,仿佛要拭汗,其實一點兒晶瑩的汗氣也沒有。那手帕非常精美,又散發出近似果香的一種芬芳,令我讚嘆不已。她也時常從腰間的表鏈上取出同其他小物件吊在一起的一面有光滑銀蓋的小鏡子,照照自己,用手指在嘴唇上沾點唾液潤潤眼角。她往往拿著一本書,但是書幾乎總是合著,中間插了一個角質書簽。有人走近時,她也不會從遐想中收回心思看人一眼。從她那不經意或疲倦的手中,從沙發的扶手或從衣裙的紋褶上,還往往掉下一方手帕,或者一本書,或者一朵花,或者書簽。有一天——我這里講的還是童年的記憶——我拾起書,發現是詩歌,不禁臉紅了。

男主作爲小男孩,曾暗戀年輕貌美的布科蘭舅母。↓

>我在舅母跟前,總感到特別不自在,產生一種又愛慕又恐懼的感情騷動。

舅母帶着情慾,近乎猥褻地撫摸情竇初開的男孩。 ↓

>她說着,就開始揉搓我穿着的...邊說邊扯掉衣服上的一個紐扣...還用赤裸的手臂摟住我脖子,手探進我半敞開的衣服裏,笑着問我怕不怕癢,同時手還繼續往下摸……我突然一跳,猛地掙開,衣服都扯破了。我的臉火燒火燎,只聽她嚷了一句:“呸!一個大傻帽兒!”

舅父在生父死後,將母親和男主接到家裏住。此後或將按一般社會習俗,至少是分割財產,將女兒許配給男主。無論在經濟還是倫理上,都扮演了近乎父親的角色。

舅母則是個年輕出嫁且情慾未滿的女人,符合一般小說的「寂寞年輕妻子」的形象,命運也完全相同。她因丈夫外出經商和年老醜陋,常常犯**歇斯底里病**。該病流行解釋就是「女性情慾和精神壓抑」。

一切如模式化發展,富有的老丈夫毫無例外的忽視她,女伴們半是幸災樂禍半是同情,束手等待事情自然發展:當衆調情、毫無遮掩的偷情、乃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私奔。

男主將情慾投射到的舅母身上,舅母卻真的越過幻想,試圖進犯他。文中並沒有太多寫舅母的活動,彷彿籠罩在薄紗之後,從男主的視角,只見她**似乎就這樣輕易地爲肉慾**,而同粗俗不懂詩文的青年軍官偷情了,或許沒有精神的結合,因激情而拋棄富足生活私奔了——造成無可彌補的傷害,完全被抹去,不可被提及。[[#^f2aad5]]

男主撞破了偷情,逃到了隔壁房間,才發現當時表姐也在。兩人心照不宣的共享同個禁忌,或許因此姐姐比妹妹更神似母親。

> 她長得很像她母親,但是她的眼神卻不同,因此很久以後,我才發現她們母女這種相似的長相。她那張臉我描繪不出了,五官輪廓,甚至連眼睛的顏色都記不清了,只記得她微笑時已經呈現的近乎憂郁的神情,以及眼睛上方挑得特別高的兩道彎眉,那種大彎眉的線條,我在哪兒也未見過……不,見也見過,是在但丁時期的一尊佛羅倫薩小雕像上。在我的想象中,貝雅特麗奇[2]小時候,自然也有這樣高聳的弓眉。這種眉毛給她的眼神乃至整個人,平添了一種又多慮探詢又信賴的表情——是的,一種熱烈探詢的表情。她身上的每個部位,都完全化為疑問和期待……我會告訴您,這種探詢如何抓住我,如何安排了我的生活。

正是在牧師就「窄門」一節的佈道中,男主領悟了,而後兩人都不約而同,將幸福家庭的破壞歸於道德和戒律,開始試着互相考驗對方,唯恐過去再次降臨。或可解釋爲**迴避型人格**,對於他們來說,**進入關係就意味着喪失可能性的開始**,改變就意味着危險,兩人的關係也因此結束。↓

(而後表妹的主動介入,打破了微妙的平衡。[[#^48a19d]])

>有一天我問她想不想旅行,她卻回答說什麽也不想,只要知道有那種地方,而且很美,別人能夠前往,這就足夠了……

表姐刻意背離母親的道路,卻因外貌、情慾、相同的文學愛好(當時社會女性爲數不多的合理消遣),而越發相似。

對於男主來說,生母和舅母角色顛倒了。表姐則像教導孩子一樣,在詩文和感情上引領自己,陷入精神分析般的雙重身份。

作爲關係疏遠的補充,母親死後立馬有一位姨媽過來填補了空白,作爲家長撮合婚事,男主以同樣**生疏的態度**認爲她同母親一樣。↓

>我們這種對話,我記錄時就明顯地感到,在那些不懂得一些孩子多麽愛用嚴肅的言辭的人看來,有點兒不像孩子說的。我有什麽辦法呢?設法辯解嗎?既不辯解,也不想粉飾而顯得更加自然一些。

>

>我們早就弄來拉丁文的福音書,大段大段背誦下來。阿莉莎借口輔導弟弟,也早就和我一起學習拉丁文,不過現在想來,她主要是為繼續跟蹤我的閱讀。自不待言,在明知她不會伴隨我的情況下,我也不敢輕易對一個學科發生興趣。這一點有時固然會妨害我,但是也並不像人想象的那樣,能阻遏我思想的沖動。情況正相反,我倒覺得她什麽方面都很自如,走在我前面。不過,我是依據她來選擇自己的精神道路的。當時我們滿腦子所想的,我們所稱作的思想,往往只是某種交融的借口,而這種交融更為巧妙,要超過感情的修飾、愛情的遮掩。

>

>當初,母親不免擔心,她還測量不了這種感情有多深。現在她感到體力漸衰,就喜歡用同樣的母愛將我們倆摟抱在一起。她多年患有心臟病,近來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有一次發病特別厲害,她就把我叫到面前,說道:“我可憐的孩子,你看見了,我老多了,總有一天會突然拋下你。”她住了聲,喘息非常艱難。我再也忍不住了,高聲說出她似乎期待的話:“媽媽……你也知道,我要娶阿莉莎。”

擁有相同血緣的堂妹,不能說同母親不像。但卻突兀地以「多年文藝好友」身份出現,並以「姐妹-男主」三角戀關係(固然該橋段**時代類型性**很強)退出。堂妹作爲真誠關心的朋友、夾在中間的親人、思量周全的暗戀者,被男主當作叩門石子投向堂姐和男伴,試圖破除預言,卻在少女時代也嫁給了富裕鰥夫。之所以不順水推舟,被迫嫁給男主朋友,不能說沒有報復成分在。表姐在信中就此事,不外乎將它理解爲「逐漸開始習慣的責任」,而不是「無可抵禦的激情之愛」: ^48a19d

>……讚揚我的順從吧!我聽從了你的勸告,接見了泰西埃先生,同他長談了。我承認他的表現極佳,老實說,我幾乎相信,這門婚事不會像我當初擔心的那樣不幸。當然,朱莉葉並不愛他,但是一周一周下來,他給我不值得愛的印象逐漸削弱了。他能清醒地看待自己的處境,也沒有看錯我妹妹的性格,不過,他深信他所表達的愛情極為有效,自信沒有他的恒心所克服不了的東西。這就表明他愛得很深。

>傑羅姆那麽照顧我弟弟,令我十分感動。我想他這樣做,完全出於責任也可能是為了讓我高興——因為羅貝爾和他的性格沒有什麽相似之處。毫無疑問,他已經認識到,擔負的責任越艱巨,就越能教誨和提高人的心靈。這種思考未免超凡脫俗!不要太笑話你的大侄女,須知正是這類想法支撐著我,幫助我盡量把朱莉葉的婚姻視為一件好事。

>親愛的姑媽,你的體貼關懷,讓我心里感到很溫暖!……然而,你不要認為我有多麽不幸,我幾乎可以說:恰恰相反,因為,朱莉葉剛剛經受的考驗,也在我身上產生了反響。《聖經》里的這句話:“信賴人必不幸。”過去我常背誦,卻不大明白,現在卻恍然大悟了。這句話最早不是在我的《聖經》里,而是在傑羅姆寄給我的一張聖誕賀卡上讀到的,那年他還不到十二歲,我也剛滿十四歲。卡片上有一束花,當時我們覺得非常好看,旁邊印著高乃依的釋義詩:

>是何種戰勝塵世的魅力/今天引我飛升去見上帝?/把希望寄托在世人身上,/到頭來自身就會遭禍殃!(C.5)

繼上一封信非常明確提到,這是出於對於**將愛寄託於人**的懷疑,而上帝從不會背叛自己。男主將的佈道領悟傳遞給了表姐,兩人由此爲基石,建立了親密的關係。

表妹在暗地中同男主讀不一樣的詩歌,表姐喪失了教導的權力,打破了三者間原本毫無祕密的幻想。表妹所扮演,在一部分上正是表姐期望的角色:**公開而熱烈,交心交臂暢談**。

男主同母親分離了,走入更大的世界中,兩人互相依賴的關係不可避免動搖。更讓表姐覺得冒犯的是,居然把這當成情感話題,去問男同學。

表姐將愛意投射到基督教上,故而空有熱誠的虔信,只是用基督教推開的藉口,但男主偶然回家一看,依舊讀得是詩歌。

表姐即使願意克服恐懼,也無法接受自己如母親般被同關在別墅中歇斯底里,被女僕和女眷輕蔑,但她又看不見別的未來,所以開始嘗試一步一步疏遠,進而逃離,出走客死。

>我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他而希望自己漂亮點兒。現在想來,我從來只是為了他才“追求完美”,而這種完美,又只能在沒有他的情況下才會達到。上帝呀!您的教誨,正是這一條最令我的心靈困惑。

>能融合美德和愛情的心靈,該有多麽幸福啊!有時我就產生這樣的疑問:除了愛,盡情的愛,永無止境的愛,是否還有別的美德……然而有些日子,唉!在我看來,美德與愛情完全相抵觸了。什麽!我內心最自然的傾向,竟敢稱之為美德!哼,誘人的詭辯!花言巧語的誘惑!幸福的騙人幻景!

##### 基督教式的

或許是我不通基督教,文中是何種基督教派,似乎相當模糊——可以依照時代推測,很可能是「世俗化的天主教」。

就紀德本人而言,他似乎以**原教旨去封建**的心態,熱烈擁抱歐洲基督教文化。

偷情私奔在女人依附於男人的時代,人人都知道最終結果不外乎是被玩膩的情人拋棄。舅母作爲孤兒和有嚴厲古板的父親,也無家可歸,似乎只能迎來悲慘的下場。這些作者都沒有寫。

如此爲肉慾引誘的懲罰就發生在眼前,爲兩人的戀愛烙上印記,就像共有祕密的古羅馬基督徒一樣結合。所以男主也需剋制自己的慾望,傾心信任男伴,但沒有偷偷跟着去一夜風流。在基督教道德的審視下,引向精神結合,進而質疑自我是否愛,繼而理所當然。 ^f2aad5

或許因三種矛盾而產生爭執,分別對應以下三段引用:

  • - 激情熱誠(passion)&理性

  • - 當下塵世&精神天堂

  • - 親狎&敬愛

>正因為如此,我在你覺察之前,早就想到你的愛理性成分居多,是溫情和忠誠在理智上的一種執意的表現。

毫無疑問,表姐在劇烈掙扎中,最終選擇完全投入天主懷抱。男主則在猶豫中,滿滿地陷入了生活。↓

>主啊!傑羅姆和我,我們走向您,相互鼓勵,攜手向前,走在生活的大道上,如同兩個朝聖的香客,有時一個對另一個說:“你若是累了,兄弟,就靠在我身上吧。”而另一個則回答:“只要感到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可是不行啊!您給我們指出的道路,主啊,是一條窄路,極窄,容不下兩個人並肩而行。

>人的成長,總是那麽神妙難測而令人驚訝!我們只是因為不大留意,才沒有經常產生這種驚奇之感。有多少時辰,我俯看這充滿希望的小搖籃。由於何等自私、自滿和不求上進,人的這種發展就戛然而止,距離上帝那麽遠就固定下來呢?唉!假如我們能夠,而且願意靠上帝再近一點兒……那種競賽該有多好啊!

##### 紀德生活原型

略。紀德對他人探究本文和現實人際的時候回答道。

(但批評家不相信,反而更熱衷挖掘隱私)

>是的,徹頭徹尾虛構的。再說,這一點在閱讀龔古爾兄弟的《日記》時就可以看到:龔古爾兄弟把在現實里采集到的,並用寥寥幾筆匆匆記在他們的《日記》里的話顯得多麽不自然。每回他們想把這些話原封不動放到小說里面時,結果都使人覺得相當別扭。

紀德由於「知行合一」的性格,而更便於通過本人認識其作品。同生活似乎有關係,「我手寫我心」。紀德像是**邊緣人**,「決不走完全畫好的一條路」,赤誠以待,跳出陣營標籤,抨擊一切不順眼的事情。

這被批評家以解放慾望和渴求自由,解釋成「**全慾**」:

(其「多元」難道不證實了他的現代性嗎?)

>在自由的天地中,如果只選定一個目標,只定一條路線,那麽也就冒一種危險,事情就簡單多了;好與壞、樂與苦各居一半概率。然而,面對自由的天地、陌生的空間,根本不做任何選擇,或者說無一舍棄地選擇整個生活空間,無一遺漏地要走所有可能的路線,那麽,也就沒有止境地去冒層出不窮的危險了。生活的好壞與苦樂,不可預設,也不能預知,只能遍嘗之後才能確認,因此,紀德的一生,他創作的一生,就是不放過任何可能性,永遠探索,永遠冒險。這種不加選擇的全面選擇,我們權且稱為全欲。全欲就意味著全方位地體驗人生,全方位地思索探求,不惜品嘗辛酸和苦澀、失望和慘痛。全欲,就意味著不專,不忠,不定。不專於一種欲望,不忠於一種生存形態,不定於一種自我的形象。與這種全欲的生活姿態相呼應,紀德的文學創作也不選定一個方向,要同時朝各個方向發展,從而保留所有創作源泉,維護完全的創作自由。

>紀德的文學創作同他的生活一樣,極力避開任何責任的路標,只靠好奇心,靠求知和創新的欲望來指引。他始終處於警覺狀態,唯恐稍有疏忽就要重覆自己,或者走上別人的老路;他堅決擯棄“共同的規則”,不寫別人已寫出或者能寫出的作品,因而,他的每部新作,都與世上已有的作品,與他此前的作品迥然不同。他的某些作品甚至模糊了體裁的界限,究竟是隨筆、散文詩、小說、敘事,還是別的什麽,讓批評家無法分類。傻劇又是小說,不倫不類。而他稱之為唯一小說的《偽幣制造者》,更是前所未見:敘述的多視角、空間的立體和層次感,尤其“景中景”、小說套小說覆雜而奇妙的結構,的確是小說創作的一次革命。

紀德認爲共產主義和《福音書》(歷史化的基督教大同)有相似之處。(並不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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