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卡梅隆的进步学

本文有一定剧透。

野鸡影评人我又回来了。《阿凡达2水之道》是快把我看得气都快憋没了。这片子就像是为同时展示卡梅隆的优点和缺点量身定做的。

论Spectacle奇观，比如视觉特效、动作戏，卡梅隆是独一档。什么树啊花啊鸟啊水啊啥的就不细说了。很显而易见的。动作戏可以稍微讲一讲，卡梅隆很擅长可以把一个设定，一件别人会“啊，这剧本设定就这样，你们观众体谅一下”的事情，他要铺细节掰开来讲清楚。不讲《水之道》最后的沉船戏份，是因为有人觉得这部分可能和《泰》过于雷同。讲讲当中捕“鲸”的戏，这段就让我想起来，《泰坦尼克号》的主线外面是套了个现代的海底探宝的桥段，怎么下水的，怎么勘探，用啥设备，都讲得清清楚楚，当然这也不排除卡梅隆本身对深海探险的执念。那我们看就像是《异形2》和《终结者2》的大框架，不就是两个（波）人追来追去嘛？就这么一个很简单的大前提卡梅隆可以拍得很有人为的戏剧冲突。人为也不是一定贬义的，比如拿Peter Jackson在《霍比特人》上那些因为制作周期太紧的原因加的人为冲突比，卡梅隆的技术性注水就高了不少，没那么“tmd浪费我时间”。再以我非常初级的乐理知识来说，这就像是写音乐，抛一个问题出来，答案答得太快就很没意思，绕他几圈，内容就来了，结尾结得也更爽。

但是卡梅隆的缺点，也同样很被放大。他在奇观和动作戏上的出彩弥补的是剧本上的不足。开场之后我以为剧情会朝《最后的莫西干人》的走向发展，原来是爸爸带你搬新家。不过，我并不认为主线是问题所在。卡梅隆依赖的一些塑造人物的方式缺乏层次没有深度，有些太取巧了，取巧到他比斯皮尔伯格在美式俗套上朴素粗暴太多的电影人物语言几度让我笑出声。我认为这才是观众认为的“俗”的根本原因。比如讲男主父亲的形象是要通过老兵和战争语境加强的，比如说坏人坏到像是漫画里的人物，醒来第一件事到最后都只会“杀你全家”，剧情之便加上的一个儿子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再比如大篇幅的青少年叛逆和父母的管教情节都有类似取巧的嫌疑。对比卡梅隆的所有前作，《异形2》和《终结者系列》中反派都属于不用管，而这个问题在《泰坦尼克号》上就变成了“穷人好，富人坏”，《阿凡达》中就是高贵的野蛮人和野蛮的现代人的对立。

话说，最好笑的部分倒不是本片的问题，是在讲水之道的fortune cookie mantra时想到了今年的史诗级灾难《力量之戒》里训练水兵的愚蠢口号…… 

《阿凡达2水之道》的确是最好和最差的卡梅隆的结合。最后我还想针对性的反对一种批评，批评卡梅隆在《阿凡达2》上不够进步和过时。这样的批评让我发笑。他的缺点，我们刚才已经讲过，是过于简化。看看卡梅隆历来的（女）主角，《终结者》系列中不逊于施瓦辛格的Linda Hamilton，《异形2》中的Sigourney Weaver，《真实的谎言》中的卡梅隆找的是Jamie Lee Curtis这样一名有特色的担当，《泰坦尼克号》这么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中，Kate Winslate手提斧子解救奶油小生的情节还让我记忆犹新… 

这还只是主角，配角上，卡梅隆很喜欢那种军事化的小队中插入女性成员，而且不是以比较讨巧的医生、专家这种技术人员的形式，而是实打实的战力。《异形2》当中的Jenette Goldstein和《阿凡达》中的Michelle Rodriguez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Tough Women。近年，家庭和母亲的角色被解构甚至是攻击是进步的潮流，然而进步就是这样，永远有东西指责却从不基于故事和角色提供一个更好的备选。在这样的电影里挥舞大棒砸向“父权制”是可笑的。不说女性角色怀着孕都是强大的战士，反派的人类将军是谁？是Edie Falco，又一个很不错的选角。反观 2022年了好莱坞在强女上狂开倒车加指鹿为马，还真不如卡梅隆从近40年前就开始坚持的女人挑大梁，扛着冲锋枪轰轰轰了。

去年全球电影市场也是好莱坞最大的赢家是谁？《壮志凌云：独行侠》，汤姆克鲁斯又胜在何处，恰恰是胜在他一直没变上，电影工业上的宗旨没变，反倒是俗话说得好，if it ain’t broke，这个东西没有坏，你修来修去，就会修得一塌糊涂，修到主动疏远和放弃基本盘，修到自己底裤都没了还要骂我，这就是当今的好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