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回家了

今天早上去机场送妈妈回国。妈妈的假期快要结束，要回去上班了。好像每次在机场的别离都会忍不住哭，无论是和家人还是和朋友，无论是我自己要离开还是送别人离开。总是在闸机前还稍微能忍住，一旦转过身去，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旁边也有些其他送机的人，好羡慕他们和亲人朋友分别的时候都能一直微笑，而我却总是控制不了。我在安检外面和妈妈说再见，一直看着她过了安检，然后又到楼上的observation floor，远远地看着她排过海关的队。虽然因为很远，所有的人都只是一个小小的身影，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妈妈很瘦，她拿着一个有点沉的袋子，队伍每向前移动一点，她都把袋子提起又放下。看着她过了海关，然后消失在走道尽头。直到她去到了登机口，发了照片给我，我才慢慢离开机场回去上班。回到办公室之后，同事问我我妈是不是回国了，我又忍不住哭了。

因为前几年疫情，妈妈一直没有来过我家，甚至我毕业的时候也没有来参加毕业典礼。所以这是妈妈第一次来我家小住。她比我预期的更适应我家的生活。她喜欢吃我家楼下超市里烤的面包，把所有品种都吃了一遍。她还喜欢超市里的番茄，苹果和西梅，每天都吃很多。她甚至还喜欢上了ravioli —— 一种意大利饺子（而与她相反，我只有在系里面给大家免费食物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地吃几个，甚至上个月有一天因为看到IAS食堂菜谱是ravioli而点了外卖）。她也把超市里卖的ravioli都尝了一遍。她好像喜欢上了甜食。她喜欢吃gelato，我带她吃了Amorino的玫瑰花瓣gelato。在我们进店之前，店里面还挺冷清的；我们坐在窗边吃的时候吸引了好多路过的游客，我们走的时候店里已经排起长队了。她也喜欢吃提拉米苏。昨天我下班的时候去pizza店带了一块pizza（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机会带她去餐厅吃pizza），也顺便带了一块提拉米苏。她没吃几块pizza，却把提拉米苏吃完了。在瑞士的时候，她喜欢吃coop的烤鸡，我也觉得很好吃，感觉是全世界超市烤鸡的天花板，甚至比很多餐厅都好吃。在我家，她还探索了好多调料（妈妈之前做菜都是做我们的家乡菜，基本只用到酱油）。她发现辣椒面做蘸料很好吃，牛肉加一点孜然会很香。她把我家辣椒面的包装拍了下来，说回去也要买。但无论我如何推荐，她都不吃西班牙火腿Jamón ibérico —— 因为她不喜欢吃生肉，无论我如何论证在腌制的过程中已经灭菌了。

有时候我去上班，她会自己去市里面转转，然后我回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会告诉我今天的见闻：在哪里见到天鹅了，坐公交坐反方向了，用简单的英语和路人问怎么去地铁站，我家往哪个方向走有什么。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家里，一家人在晚饭的时候会分享今天发生的事情，每天都是那么新鲜。夕阳照在餐桌上很温柔。小时候我会很规律地在晚饭后练琴然后再写作业。现在我也在晚饭后弹一会琴。妈妈很感慨，说她好久都没有听我弹琴了。感觉在我自己的小家里，和妈妈在一起，小时候那种安稳快乐的生活好像回来了。我们在巴黎火车站候车的时候听到一位小姐姐弹肖邦的A小调华尔兹。回家之后我把琴谱印出来，弹给妈妈听。妈妈没有学过弹琴，我教她弹了C大调的音阶和小星星。她学得非常快；她很高兴，说她退休之后要去老年大学学钢琴。我还和妈妈一起看了一遍《俗女养成记》。看到最后一集的时候她很动容，她这次来也给我带了一大堆煲汤的汤料和盐焗鸡粉。她说这部剧集所有演员都应该得奖。

妈妈很喜欢我家的小公寓，和我家周围的小镇。她说，没想到你家有这么大一个阳台，每天都能看这么美的夕阳。我们经常在小镇里散步，她喜欢看邻居家花园里的苹果树，梨树，蓝莓树，西梅树，番茄和葡萄。我想，如果我当初选择另外的工作，是不是也可以拥有一个带花园的房子，花园里面也可以有苹果树？我们有时候散步会去到一条小溪，站在桥上听小溪流。有时候会去到一个湖边，听湖边的树沙沙作响。

哎，总是觉得她才不过刚刚过来，却转眼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和几个同事一起吃饭，回到家看着家里安安静静的就觉得伤感。希望能早点再和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