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台湾与中华民族

• 小范之前转载的一篇文章提到了这个观点：

面对台湾，大陆多数人的认知存在着一个重大盲点，即认为台湾人还有中国人的情感。这是误判。经过日本殖民，台湾本地多数接受日本教育的上层菁英已没有了中国人的情感；台湾基层民众也没有建立中华民族意识，因为他们没有经历塑造中华民族的几个大的历史过程，包括辛亥革命、五四运动和抗日战争。

虽然这篇文章提到这个观点，但似乎没有进一步申论。我在这里试着谈谈自己的理解。

西方政治学有很重要的概念是身份认同，即我是谁？我们是谁？与我们对应的是他们。我们组成了一个共同体。他们即”非我族类“，是被排斥在我们组成的共同体之外的，甚至他们有时候就是威胁我们这个共同体的敌人。

中华民族这个概念，一般认为是梁启超等人最先提出的。当时大清国外患不止，列强打开了封锁的帝国国门。也让中国人渐渐认识到了：这些列强是敌人、是他们；与之对应的，就是我们。因此中国人、中华民族，这个概念慢慢就建立起来了。当时中国的知识分子，面临的首要任务是救亡图存。是拯救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孙中山先生那段著名的演讲里提到：我们中国在历史上一直是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但在近代衰落了。所以孙中山的理想就是”复兴中华“。有了外敌，我们才形成了共同体。

所以从1840以来，鸦片战争、甲午中日战争、八国联军侵华、巴黎和会瓜分中国、九一八、七七日本全面侵华，这是外敌入侵中国、蹂躏中国的一条线。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与之对应的是，洋务运动、戊戌变法、义和团、辛亥革命、五四运动、抗日战争，这些则是中华民族在救亡图存方面做出的努力。

张学良在口述历史中说到，你们现在是不知道当亡国奴的滋味，我那时九一八，东北人当了亡国奴。日本军人不把中国人当人。看到中国人吐痰，就把人腿打折，并且不告诉他错在哪里（吐痰）。说不告诉他他才能深刻反省。在上火车的时候，检查到带枪的中国人，就把人扔在火车头那个燃烧的炉子里烧死。其嚣张跋扈，可见一斑。还是那句话：简直不把中国人当人。因此在那个环境下你自然就爱国、要反抗。

可见外部敌人对身份认同的影响力之大。整个中华民族，就是在外侮不断的苦难中塑造起来的。也因此，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是为中国在奋斗，只是双方对如何才能救中国有分歧而已。也因此，这条复兴中国的叙事，在大陆是一以贯之的。所以今天大陆人听到追求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并不会觉得唐突。因为中国从汉唐盛世，到近代备受侮辱，民族复兴的叙事角度和因此构建的民族认同是强烈清晰的。

那么台湾人呢？台湾人首先在台湾岛上，大陆发生的事情对台湾人相对影响较小。且早在1895年就被割让给了日本。从1895年到1945年，台湾没有经历像大陆那样无休止的列强入侵。且在日本殖民后期，皇民化教育也减少了台湾本地人和日本人的冲突。抗战胜利后，马上又陷入了国共内战。国民党撤退到台湾至今，已经七十年了，这七十年，台湾的敌人不是外国人，而是同为中华民族的大陆。所以纵观这一百二十多年，前五十年是被日本殖民、部分同化，后七十年的敌人是大陆。台湾人因此建立的认同、共同体和大陆天壤之别。且二战后，美国是台湾最大的朋友，日本虽然早期殖民台湾，但因美日安保条约，也是保护台湾的第二个伙伴。这和大陆人的记忆中，西方列强是压迫、侵略、殖民中华民族的历史记忆相去甚远。

所以因为两岸经历了如此不同的历史经验，在两蒋之后，”正统中国“，复兴中华的叙事很轻易的就随着第一批外省人的离世而消逝。同时长期与大陆的对峙，自然就建立起”台湾共同体“、”台湾认同“、”台湾价值“。虽然台湾人大部分还承认自己是中华民族，但中华民族背后的历史叙事——近代中国因衰败而被列强欺侮、以及其肩负的政治责任——复兴中华，民族复兴等概念，都令台湾人感到陌生和无感。换句话说，在台湾的中华民族认同只是一个空壳。或者用吴启讷的话说：是文化上的，而不是政治上的。

尤其是台湾民主化之后，台独意识、本土意识迅速崛起。台独为了拒统谋独，而不断渲染的：两岸不同的意识形态、政治制度，成了台湾区分敌我，构建台湾认同、台湾价值的重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