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

2020.10.03

爸爸前幾天跟陪病的媽媽手寫：「悲哀人生，求死不得，拜託讓我解脫⋯」

媽媽拍下爸爸的手寫筆記本給我們看，人在中部的我一看到訊息，心頭一擰，覺得好捨不得抗癌如此堅強爸爸，因為一直堅持戰到最後的爸爸，在一連串的折磨之下，終於鬆口說出想放棄，說想回家了。我在訊息裡回覆媽媽：「爸爸一直都很勇敢，如果他想好好舒服的走完最後的路，我們就把他接回台中的安寧吧⋯⋯」

剛好隔幾天的今天，是我跟阿朱要上來陪病，我跟家人說，來陪他的這兩天，會再好好跟他溝通，因為我們都知道，爸爸的病情每況愈下，這趟回去，怕是再無法承受北上的舟車勞頓了。

一到醫院的我們，一陣慌忙幫忙兩位護理師換藥（大出血、止血1小時、擦藥、再止血、輕輕敷藥、輕輕蓋上紗布），終於換好也把床單衣服都脫掉穿上乾淨清爽的狀態後，我對爸爸露出一個「沒什麼麻」的微笑，原本配合的很辛苦，一直眉頭深鎖的老爸，也對我咧嘴笑了：）

聽力受腫瘤壓迫而受損的爸爸，講話要靠很近跟他說，我在爸爸耳邊說：「阿朱有話想跟你說。」

爸爸點點頭，隨即阿朱也靠在爸爸的耳朵旁說話：「叔叔，我會好好照顧阿醇，現在你還在養病，我們想先登記，也籌備趕緊懷上你的孫子，等你好一點了，我們再來補辦，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疼她，可以讓我娶阿醇嗎？」

爸爸聽完笑著點頭，然後拉起阿朱的手跟我的手，把我的手交到阿朱的手上，然後他笑咪咪的眼睛，流下一行淚，我跟阿朱相視後一起哭了出來，天啊⋯⋯爸爸這刻的情感，雖然他無法說話，卻深刻地傳達到我們心裡，無論是對我的不捨還是對阿朱的期許，又或者是期待孫子的喜悅，肯定的是，這個從小就最疼愛我的男人，似乎稍微寬心了點我這個讓他沒少憂心的女兒。

曾經一意孤行的我給爸爸媽媽傷心、操心過，這次不管爸爸還能陪我們走多遠，我都會好好珍惜身邊的每段緣份，不輕易放棄得來不易的幸福，也會謹記在心，爸爸的愛跟期許，不管將來當媽媽或者其他身分，都要做個讓爸爸驕傲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