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姆明的史力奇

最近看三毛的書，覺得她筆下的人生，平淡卻又精彩無比、驚濤駭浪。

三毛的書很有名氣，當年讀書時已經聽過。印像中曾經在圖書館拿起來看匆匆看過幾頁，但是不喜歡， 於是一直沒有再去看。

說她的故事平淡，也許是我覺得她寫的小故事有點像《小肥肥一族》(Moomins/ 姆明谷，此乃香港翻譯，以下所用皆是香港翻譯）。小時候已經有看過那齣卡通，但當年的我不是十分懂得欣賞。故事所有事情都是雞毛蒜皮，有時奇幻，有時有趣，人人都煞有介事，但又十分平淡地去處理，然後每集結局可能是大家圍在一起吃飯，或者是姆明與史力奇（Snufkin）一起在河邊望著河水，然後史力奇吹口琴。

這種動畫，實在太無味，小時候不懂欣賞。年紀稍長，才明白平淡中的趣味。多數人的人生不就是這樣在有趣/無聊中，平平淡淡地過嗎？身邊如果有科妮（The Snork Maiden）和史力奇那樣的同伴一起過，平淡也許已經很好。

說三毛的故事驚濤駭浪，因為發生的事情對當事人而言的確可能是很大很大的事情。但在三毛的筆下，那些故事卻又有一種淡然。看文字，總覺得她應該是一個內心澎湃，但外表看來淡淡然的人。她的淡然都是在筆下，但她的人卻活得毫不平凡——在她活著的那個時代而言簡直可以說是非一般。

因為最近是「三毛主題」，於是連練歌也找了與三毛有關的歌來練。

〈滾滾紅塵〉
作曲/作詞：羅大佑   

起初不經意的你 和少年不經事的我
紅塵中的情緣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

想是人世間的錯 或前世流轉的因果
終生的所有 也不惜換取剎那陰陽的交流

來易來去難去 數十載的人世遊
分易分聚難聚 愛與恨的千古愁

本應屬於你的心 它依然護緊我胸口
為只為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後的翻雲覆雨手

於是不願走的你 要告別已不見的我
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 跟隨我倆的傳說

滾滾紅塵裡有隱約的耳語 跟隨我倆的傳說

我見過很多人已經說過，但我仍要再說一次。羅大佑雖然是為電影作曲/詞，但這也就是三毛一生的寫照。

來易來去難去 數十載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難聚 愛與恨的千古愁

在《撒哈拉的故事》中，她這樣說

生命無論是陽春白雪，還是青菜豆腐，我都得嘗嘗是甚麼滋味，才不枉来這世間走一遭。

那種「來走一趟」的論述可以說是貫穿她的人生。

在「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後的翻雲覆雨手」眼中，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平淡的。不論愛恨都好，這些離合聚散，都只是千篇一律。

人生是驚心動魄，因為每個人都只可以在這旅程走一次，我們可能沒有機會對人生感到厭倦就已經要離開了。那些亙古不變的愛恨，卻是人們的千古愁。

我猜，對三毛而言，平淡的生活她是過不下去的。既然來了，她就要轟轟烈烈地活一次。

就算真有一個山明水秀，無憂無慮的姆明谷，她也不能久住。最好的結局，她會像史力奇那般，每年等姆明谷的人冬眠後就出外流浪，然後到春天回來找那些他愛的朋友。可是，她的姆明們都很快就離開她，她有很多朋友，卻沒有一個為她久留的姆明。

在三毛的筆下，她呈現的是自己對生命倔強不服輸的一面，但她卻以那種方式離開了我們。

也許，每個史力奇心中，都有一個柔軟之地，等待著姆明的出現。

如果姆明已出現，請把他好好收起，就算到了哪裡流浪也好，記得春天要回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