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區塊鏈的觀察和想像

既然是駐場人類學家，來觀察新平台的種種，也就要時不時發一些無關痛癢的無病呻吟，算是一些無謂的紀錄。這些紀錄和這個平台一起成長，希望可以成為另一種寫照。

之前的洗錢活動，有一個很有趣的苗頭。雖然平台已經做出了應對，但這個應對其實並不是有效的。或者說，這種消極的應對可能反倒限制了區塊鏈的潛力。限制連續點贊的次數，其實是從上封頂的行為，它有一個基本的假設，就是點贊的行為是一個具體的、時間上可以被切割成獨立單位的行為。比如連續點贊的人會提到一個細節，就是用鼠標點很費力，但用筆電的觸摸板，連續快速點贊就容易很多。這裡有個非常有趣的矛盾：一面是高度抽象的高速流通，另一面則是最具體的硬件設備。是硬件和人體的物理特性使得平台可以將點贊看作是一個有明確起始的、有界限的具體行為。並且，這種行為的邊界性也對應著另一種邊界性，就是虛擬貨幣個體單位的邊界性。比如mat是以一“個”貨幣單位為基本交易量的，所以你點“一次”，就是給“一個”。但如果mat的最小單位不再是“一個”，而可以無限細分，那麼“點贊”作為一種行為就不會再繼續存在。因為它的動作性就不存在，個體動作就會消融在一個連續的時間流中。這意味著兩個相反但實際上相同的結果：我們不再點贊，因為我們時時刻刻都在點贊；我們不可能再去實施點贊的行為，因為我們不可能再去停止點贊。這樣的結果，不是點贊從生活中消失，而是生活本身就變成了點贊。這是不是就是區塊鏈得以養活好的內容的關鍵所在呢？那在技術上如何實現呢？

比如有人寫，區塊鏈的支付平台，可以讓單筆操作無限細化，將時間和貨幣單位都無限細分。這樣每個人、每一種生活，都會變成流通中的節點。我們時時刻刻都處在無數流通的沖刷中。現在是我們洗錢，未來應該是錢洗我們。好的內容和好的作者，是被流通洗得最徹底的內容和作者。在這個時候，問題就不再是限制點贊的上限，這個原先的問題開始出現內捲化：因為這個時候的點贊實際是在不斷突破一個「內限」，是在不斷向內分割時間和貨幣單位。

這像什麼？這非常像馬克思曾經講的經典的資本主義大工廠。馬克思說資本家在那個時代要增加剩餘價值，大概有兩種辦法：一是延長勞動時間；二是改變勞動過程從而增加勞動強度。勞動時間終歸有限，因為一天最多不超過24個小時；但通過改變勞動過程而增加勞動強度則是一個永遠沒有底限（或者上限）的選項。這個勞動過程可以在一個工廠內發生，也可以在全球範圍內發生；19世紀的單獨一家工廠在現在是一個跨越全球的龐大鏈條。

區塊鏈在未來很可能會經歷同樣的變化，但它在廣度、深度和速度上，都遠超越曾經的工業資本主義，也遠超越目前的金融資本。這裡面還有一個更有趣的問題，等整理一下再發上來。如所有的田野筆記，今天的紀錄十分語無倫次。希望各位諒解，也希望平台不要把我趕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