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陶扩

在空无一物的粉红色沙漠里
失去记忆
我醒来
沙砾并不灼热
舔舐我 舔舐我的幻梦
在春天
穆念慈告别杨康
波德莱尔和莱蒙托夫一齐在巴黎复活
蔬菜被劈开
肮脏的血却依然在流淌

对了，“流淌”
这个音节忽地激起我强旺的欲念
对，要站起来，要往前走
向海洋进军
很久以前我就住在海边
对，海边，那么多那么多的水

为了复仇，或是为了自毁
我听说大人们都是背负着秘密才走个不停
可没有秘密的我
痛恨又热爱废墟之歌的我
胆小却虚张声势不敢停下脚步的我
是大人吗?

一条石板路上印着许多名字和日期
是诞辰而非卒日
这一事实默哀着他们共享的最后一天
我停下脚步
蹲下来触摸那个曾与我同龄的名字
任由另一只手触摸我的头发
远处，旋转木马下
熔岩和比喻一起沉默地流出
这么久这么久
我终于看到海

执紫玫瑰的法外之徒
你讲述的血腥传说我至今还记得
“不能发光的栉水母
会残忍地吞食发光的同伴
以期在铁黑的海底获得半点瞩目
至死方休”
这想象令我战栗 令我失落 却令我恢复五感
我闻到蓝莓点燃草莓
尝到禁忌的泪水和越界的问题
苹果 冰淇淋 莫吉托 通通都成了灰
在十年的最后一天
快门落下 银盐质变
冰雕的手臂忽地断折 坠入海里
然后
一块冰很慢很慢地从领口滑落
水母淹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