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演義(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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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好足球嘅讀者文友,一定有聽過「高位壓迫」(Gegenpressing)嘅戰略。

由於香港太多足球專家嘅關係,我都無謂太深入咁講,反正又唔係本文主旨;lead嚟啫。總之,「高位壓迫」就係喺自己嘅中前場開始壓迫對方、迫佢倉促傳球、令對方後防陣腳大亂嘅戰略。

喺球圈裏面,高普同哥迪奧拿就係Gegenpressing嘅高手;特別係高普。喺2010–13年,佢就係利用呢種戰術,帶領當時喺歐洲屬於「一流尾、二流頭」嘅多蒙特兩次奪得德甲冠軍,同埋打入歐冠決賽。

籃球方面亦都有類同嘅戰略。最廣為籃球迷所熟悉嘅,有《男兒當入樽》中、湘北對山王工業一役,下半場開始,山王就使出呢種迫搶嘅戰略,一下子就拉開廿分嘅距離。

喺我哋呢個人食人嘅辦公室戰場入面,如果天時地利夾得好的話,Gegenpressing呢種策略其實都好好用。不過,唔係用嚟建設,係用嚟破壞 — 破壞一個人嘅仕途。

(呢篇文嘅內容,特別係喺office發生嘅事,連Winnie都未聽聞過,因為我冇講過;呢次真係算首度公開喇。雖然,冇乜爆炸性,亦冇乜爆料……)


七月下旬某星期日晚上。

我同Gwyneth喺房玩緊PS3嘅CoD 3嗰陣,電話嘅SMS響:

「I am in hospital…」

呢句其實係我翻譯出嚟嘅,正文嘅字完全串錯晒;可想而知佢有幾唔舒服。

我即刻覆咗個電話俾佢,手機傳嚟佢非常虛弱嘅聲音:

「我胃抽筋,而家喺東區醫院急症室……」

我原本想去睇佢,點知佢話而家暫時仲喺觀察病房,唔知之後要入院定係可以走得,我唯有打消呢個念頭。佢應承我,再有進一步消息會text我。

睇嚟我除咗擔心之外,都冇乜嘢可以做。


星期一早上,公司。

Winnie結果漏夜轉咗去聖保祿醫院 — 東區將佢擺喺觀察病房,又冇進一步檢查又冇藥食,佢淨係攤喺病床得個痛字同個嘔字。等咗兩個鐘後,佢決定轉私家醫院。

因為佢有打返公司請假,所以Richard當然知道呢件事;否則,佢唔會晨咁早就召我入房「傾偈」 — 呢個星期五係「香港動漫節」嘅開幕日,Daehwa喺會場會有event。Winnie病咗,佢手頭上嘅嘢,自然要重新分配。

「Winnie腸胃炎入咗醫院,今個星期都未必返到嚟;」RIchard皺晒眉。「Daehwa星期五動漫展嘅嘢,要handover晒俾你去跟。」

「會唔會有其他同事幫我手?或者俾個AE幫我跟吓啲paper work?」我問Richard。

「抽唔到人手……」佢擰一擰頭。

「咁S記嗰邊,可唔可以幫我頂一頂?」我垂死掙扎。

「盡量,不過都係唔夠人手。」佢答我。

「但係我一個人兩隻手,真係做唔到咁多嘢喎……」我其實有啲不滿。你都黐撚線嘅,當初如果一個人可以handle晒呢個job的話,就唔會我同Winnie分工啦!

「冇辦法,公司人手就係咁多,你有眼見。」冇錯,我有眼見,我都有眼見你將半個S記同半個Daehwa嘅corp comm俾晒我一個人做囉!呢個工作量,喺任何一間PR firm都係一team人做嘅嘢;係每個account一team人呀!

不過,同佢嘈都冇用,就算我即場劈炮唔撈,除非我豪到擺低一個月代通知金,兼賠埋跳槽個陣佢代我俾上市公司嘅代通知金(合約寫明,我要做足一年);否則,無論點撐我都要做。

我返埋位,然後開file server睇返Winnie手頭上嘅嘢;我諗,如果我每日有四十個鐘、兼我可以一星期不眠不休的話,就應該搞得掂嘅……

女朋友,你真係揀咗個perfect timing嚟病呀……


當然啦,呢啲冧檔嘅環境,又點會少咗我哋嘅貴客加多一腳吖……

「如果係咁,我想你提早做起Winnie手上嘅嘢俾我過目先;」呢啲咁好嘅玩嘢機會,真正係「粉紅色乳頭、可遇不可求」;試問Gruoch又點會放過。「我唔知你take唔take care到,你都係早啲起俾我穩陣啲。」

「我盡量啦……」我完全冇心機答佢。

「仲有,我哋Q4個plan,我希望呢個星期有第一個draft。」佢冷冷加多句。

「而家先七月咋喎,」我都冷冷咁答佢;講眞,講多無謂,嘢佢就玩梗嘅。「我哋suppose八月尾先review Q4嘅嘢喎……」

「但係我今個星期想睇喎。」如果聲線可以表達到「無賴」的話,我相信呢一刻Gruoch嘅聲音絕對做到嘢。

「我諗,我哋都係集中處理咗目前嘅問題先啦……」我冇佢咁好氣。

我望一望電腦個鐘,而家係星期一朝早十點。如果,我有命捱過呢個星期的話,呢啲都係運。


晚上七點半,聖保祿醫院內科病房。

俾人魚肉咗一日,終於捱到放工去探Winnie。雖然,我唔肯定,眼前呢個面青口脣白嘅女人,就係我女朋友Winnie……

Winnie經過廿四小時不斷嘔同胃抽筋嘅loop,成個落晒形。又由於特效藥嘅藥力關係,佢連食緊粥都拎住隻匙羹瞌著咗……

我拎佢塊牌板嚟睇(有個醫生老豆灌輸咗廿幾卅年醫學常識,呢啲小嘢我都仲識睇嘅),血壓心跳正常,驗血、內窺鏡之類檢查亦都冇大問題,亦唔係手尾長嘅幽門螺旋菌;都叫不幸中之大幸。

見到自己個女朋友病成咁,我當然心疼;但又冇嘢可以做得到……

所以,公司啲嘢,都係我自己啃咗佢算喇,唔好再講出嚟煩佢。


星期三。

唔知Winnie今日出得院未呢?不過,再係咁落去,好快輪到我入院。

由星期一下晝開始,Tamora就以半個鐘頭一次嘅頻率,不停咁煩住我check進度。每小時卅分MSN我,每小時整點就call我,仲準過天文台風暴消息。

一個人做兩個人嘅嘢,兼冇人幫手,我話你聽我搞得掂就呃你嘅。事實上,Gruoch唔使百上加斤,我都已經冧晒檔;更何況,佢仲將所有deadline都提早一日至數日不等。俾佢兩姊妹咁夾一夾,再加上一個人做兩個人份量嘅嘢,我每日都差唔多要啪晒一排Panadol先收到工。

諗深一層,食藥overdose死,都好過俾佢兩姊姊折磨死;起碼痛快啲。

禍不單行嘅係,我個好阿姐Ophelia唔幫拖不特止,仲捽埋我一份、係咁捽我交S記嘅paperworks。我attach埋我個time sheet俾佢睇,證明我真係屙尿都唔得閒,點知佢覆我:

「Still, you have to do it.」

我still你老母咩死新加坡婆!冇時間做就冇時間做㗎啦,still乜撚嘢喎!做咁多年人連道理都唔識講,抵鳩你四張嘢嚟緊頭都still single。

奇怪嘅係,Richard明明知道,我呢邊就嚟爆鑊咁滯,但係佢毫無出手之意。以佢平時咁緊張啲客嘅性格,佢繑埋雙手唔理嘅做法,令我覺得好唔妥。

不過,我已經冇心情再drill佢啲辦公室政治嘢,話撚之佢係毛澤東托世定係毛新宇個契弟吖!打工仔最強殺著:大不了劈炮唔撈!裸辭,本座玩得起。

當你連最壞打算都諗好之後,又真係冇乜嘢值得咁上心。

放工,探完Winnie,我連飯都冇食就瞓覺。


星期四,藝術中心。

我連手頭上嘅paperwork都唔夠時間做,仲要俾佢兩姊妹挾出嚟,陪佢哋去動漫展嘅記招。

不過呢層我又明白嘅,Gruoch有名門口狗,講就威做就西,要佢坐喺台上面面對記者嘅提問,唔拉埋我出去做箭靶,萬一自己口窒窒出醜,又點「能量轉移」嚟卸鑊呢?

安排咗兩位「娘娘」就座之後,我見到幾個識嘅港聞行家,於是過去打個招呼。由於呢個記招主要係講解動漫展開幕嘅細節安排,所以在場嘅九成都係港聞版行家;只有零星嘅副刊記者同娛記,因為一陣會有幾個參加game girl選舉model仔出場。

記招順利完成。因為講嘅都係行政同埋一啲數字上嘅嘢,所以Gruoch就算作為主要贊助商嘅代表,都只不過係喺台上陪坐陪笑,差在唔使陪酒,否則佢就可以做「三陪」(我知「三陪」唔係呢三陪,呢個係我嘅version)。

完場之後,我哋都離開會場。喺藝術中心門口,當我正想話幫佢哋截的士之際,Gruoch截住我,同我講:

「我對你今日嘅表現好唔滿意。」

當我正想問點解之際,佢自動波接住落:

「點解你冇準備定啲model answer俾我?」

「佢哋都冇問你問題……」你當你自己係主辦商定係官?

「佢哋冇問一件事,你冇準備俾我係另一件事。」佢啤住我。

「我哋一直都冇收過order話你要model answer,咁多次開會嘅agenda同recap都冇講過;更何況,今日係講大會安排之類嘅嘢,嚟嘅都係港聞記者,佢哋好少會問贊助商問題喎……」換句話說講,佢哋識你老鼠囉!

「好,呢筆唔同你計。頭先啲記者你識㗎?」佢再問我。

「係;」我點頭。「幾年前一齊做嘢交過手嘅港聞記者嚟。」

「點解唔介紹我識?你點做公關㗎?」佢越問越串。

「第一,人哋冇問起你;」我都越答越串,脾氣臭係我咁多年最大嘅缺點。「第二,佢哋都係港聞記者,對贊助商嘅人冇興趣;就算有,都唔慌係好事:你見過港聞有喜訊未?」

「咁都係啫,介紹吓打個招呼都唔得呀?」佢越鬧越大聲;我就非常接近破戒邊緣 — 我呢世人從未打過女人,連我個妹都未俾我打過,不過今日好想破紀錄。「或者人哋對我哋贊助商嘅睇法有興趣呢!你咁做好唔專業囉!」

咁撚恨見報,去裸跑咪得囉八婆!再唔係頭先你應該喺台上當眾擘脾吖嘛!

「我諗,大家對『專業』嘅睇法有啲分歧;」我仍然忍住道火。「唔好意思呀Gruoch,我仲有個會趕住要開,冇乜事我走先喇;電話再傾啦!」

我冇理佢,轉身就走。

返到公司,Richard問我Gruoch咩事咁勞嘈,我將件事講俾佢聽,佢不置可否就拉開話題,講咗第二樣嘢。

我就話撚之佢 — 豁咗出去,大不了唔撈。但係一直到放工都再冇下文,可能就咁不了了之啩……

放工返屋企途中(即係九點幾),Winnie call我,話已經出咗院。都好,起碼擔心少樣。


星期五,動漫節開幕。

今日由於要onsite support嘅關係,我終於有人「幫拖」,Frankie同一個intern阿妹Katie會喺現場幫手。

但係各位文友,留意返:「幫拖」呢個詞彙前後,係有引號嘅。即係點呢?即係,呢個「幫拖」,同大家日常認知嘅幫拖,係有啲唔同嘅……

「Katie,個銀盤呢?」Frankie一邊幫手setup個media reception、一邊問Katie。

「銀盤?」Katie一臉錯愕。

「平時要嚟俾記者擺低卡片個銀盤呀……」Frankie有少少唔耐煩;鬼咩,叫個AD嚟onsite仲要佢幫手setup,我明佢點解會唔耐煩嘅。

「吓?我唔知要帶喎……」妹妹仔仍然一臉錯愕,我同Frankie俾佢嚇到褲襠微濕……

「你啲AC、AE同事冇教你嘅咩?」Frankie問佢。

「冇呀……平時都係佢哋執kit嘅,我都唔知應該要執乜……」佢嘅一臉錯愕,變咗一臉無知。

「你搭的士返去攞啦……早去早回喎!」Frankie喺銀包攞咗兩舊水俾Katie,佢收咗錢就拎手袋走咗。

「呢個年代啲小妹妹真係……」Frankie擰一擰頭。「做咗三個月,連出event必備嘅銀盤都可以唔記得執……唔知擺碟飯喺佢面前唔出聲,佢識唔識食呢?」

我同佢同聲大笑;不過,比較似苦笑。

Event完成之後,Frankie同Katie一齊返咗公司。我就由於篤咗鐘嘅關係,不行白不行,於是喺會場閒逛咗一陣,又喺Bandai個攤位度買咗幾個黃金聖衣嘅聖鬥士figure,然後就去咗會展某餐廳食晏。

坐落、叫咗嘢食,當我正想拎啲figure出嚟睇之際,Tamora向我呢邊行過嚟。我向佢個方向一望,原來Daehwa成team人都喺度食緊晏。

好彩我仲未攞啲figure出嚟睇,否則一定會俾條八婆砌我假公濟私、工作時候做私人嘢……

「Gruoch叫我問你,可唔可以幫我哋埋咗張單?」Tamora皮笑肉不笑咁同我講。「反正你都係返去claim錢啫!」

最初我唔相信自己對耳,然後我又醒起,我明明唔係開銀行㗎;最後我喺檯底用力搣咗自己大脾一嘢,痛嘅;即係亦都唔係發緊夢。

「我冇咁多錢喺身喎……」我答佢;其實我都唔知有冇。

「千零二千蚊cash都冇?」Tamora故意提高聲線。「咁簽卡囉!」

「簽卡的話,我諗我要照公司規矩,收返17.65%嘅surcharge;」我非常認真咁答佢。「你問吓你阿姐有冇問題?」

公關公司代支任何out of pocket expenses之類嘅金錢交易,都會收返17.65%嘅附加費。點解係17.65唔係18.65或者16.75,我唔知,不過規矩係咁,佢哋嘅retainer contract都有寫明,Gruoch冇理由唔知;雖然99.99%嘅客都唔想俾、甚或走過數。

「佢話唔使咯喎。」Tamora返去問完阿姐之後,冷冷拋低一句就走咗。

鬼佬職場有句說話,叫「Don’t take it personal」,大意為「唔好咁上心」。通常,喺工作上遇到一啲好難啃得落嘅人事物嗰陣,鬼佬上司或者同事,就會同你講「Don’t take it personal」,然後拍下你膊頭,安慰吓你。

學《無間道》阿黃sir話齋:「做嘢啫!」

但係經過咗呢個星期呢兩個臭西嘅百般刁難之後,我好難唔take it personal囉……

(待續)


本故事人物及情節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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