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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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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希德·阿里:没有邮局的国度

王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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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这个聋了的世界

没有邮局的国度

……寄给在

唉!远方生活的最亲爱的他的信,

——杰拉尔德·曼利·霍普金斯

1

再一次我又回到这个

宣礼塔被埋葬的国度。

有人在芥子油里浸泡黏土灯的

灯芯,每晚爬上它的

台阶去读刻在行星上的消息。

他的指纹盖销了那个

注定寄送失败的信件档案中的空白

邮票,地址上的每个房屋都被埋葬了或是空的。

空的?因为那么多的人逃了,跑了,

变成难民,在那里,在平原上

现在他们一定想让最后的露珠

把群山变成玻璃。他们会透过它们

看见我们——看见我们疯狂地为把他们

从像墙一样坍塌的火中救出

而埋葬房屋。士兵点火,磨炼火焰,

把我们的世界烧成突然出现的,镶金的

纸浆,然后烧成灰。当唤礼员

死去,城市被夺走了一切呼唤。

我们为烧房屋而把它们像树叶一样

清扫。现在每天晚上我们都要埋葬我们的

房屋——还有他们的,那些空了的。

我们是忠信的。我们在他们的门上挂花环。

每晚都更忠信火再次化作墙

在它坍塌时我们盼望黑暗。

2

“我们在火里,盼望黑暗”,

躺在街上的一张卡片说。“我想

成为倒出鲜血的人。来泡你的手。

或者我会把我的手放在寒冷的地方直到雨

变成墨,而我的手指,在痛苦的边缘,

变成整夜盖销邮票的印章。”

疯向导!迷路的人这样说话。他们出没于

化成灰的国度。虚幻的心,

祈祷他还活着。我冒雨回来

找他,为了了解他为什么从不写信。

我带上现金,一种有克什米尔纹样的货币

来买已经罕见的,空白的,上面

没有国名的新邮票。没有灯

我在被埋葬的空屋子里找他——

他可能还活着,打开烟雾的门,

在黑暗中轻唱他的灰烬迭歌:

“一切都完了,什么也没剩。”

我必须强迫沉默变成镜子

来看他的声音以再度得到指示。

火一波波地蔓延。我该跨过那条河吗?

邮局都被木板封起来了。谁来把剪成

克什米尔纹样的羊皮纸,我的消息送到监狱?

现在只有沉默能追踪我写给他的

信。或死去办公室里的玻璃窗了。

3

“迷路的人的整张地图都会被点燃。

在唤礼员死后我是宣礼塔的守护者。

快来吧,我还活着。几乎有一个克什米尔纹样

对着光,有时是白色,然后是黑色。

它的背面被刷上了黏糊糊的浆糊

这纹样将绽放为秋天最后的国度——

买它,我只发行它一次,在夜里。

在我被杀害,在我的声音被取消前来。”

在这黑雨中,要忠信,虚幻的心,

这是你的痛苦。感受它。你必须感受它。

“什么也没剩,一切都完了”,

我又看见他的声音了:“这是话的

圣地。你会找到你写给我的信。和我写给你的

信。快来撕开这些消失的

信封。”然后我来到了宣礼塔:

我在火里。我找到了黑暗。

这是你的痛苦。你必须感受它。感受它。

心,要忠于他疯狂的迭歌——

因为他浸泡黏土灯的灯芯,

每晚点燃它们爬上这些台阶

去读刻在行星上的消息。

他的手是盖销邮票的印章。

这是一个档案。我找到了他残存的

声音,那张充满无限渴望的地图。

4

我读它们,爱人的信,疯狂的信,

和我写给他,没从他那里得到回复的信。

我点灯,向各大洲聋了的世界

发送我的回答,唤礼声。我的哀叹

是无数哭声,像寄给这个世界,目标

总是很近,很近的死信的哭声。

我把我的话装进大雨,

寄向那里,寄向大洋外的地址。

我写下这些的时候正在下雨。我没有祈祷。

而只是大喊,坚持住,是我们!是我们!

我们的信是像监狱里的身体一样破碎的

哭声。现在每天晚上在宣礼塔

我都会把自己引上台阶。疯狂的侧影,

我把克什米尔纹样抛向云端。迷路的人就是这样:

他们贿赂空气以求黎明,这个他们的黑暗的目的。

可这里没有太阳。这里没有太阳。

那么我没法拯救的你请狠下心——

把你的哭声寄给我,最好以这样的方式:

我找到一个囚犯写给爱人的信——

一封的开头说:“你可能永远收不到这些话。”

另一封的结尾说:“没有你的触摸

皮肤会在露水中溶解。”我想回答:

我想永远活下去。我还能说什么?

我写下这些的时候在下雨。疯狂的心,要勇敢。

(为詹姆斯·梅利尔而作)

阿加·沙希德·阿里

王立秋 译

Agha Shahid Ali, “The Country without a Post Office”

CC BY-NC-ND 4.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