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剧：以为自己是去相亲，结果发现是给爸爸当僚机……

【人物】

青年女子：似乎是婚恋观念自由开放的青年人——但或许是未见风浪的小姑娘？

青年男子：似乎是对追求女性毫无欲望的素食男——但或许是最狂热的恋爱脑？

中年男子：似乎是对子女婚恋传统封建的大家长——但或许是最开放的那个？

【地点】

一处咖啡馆

【正文】

[一处咖啡馆。舞台主要部分摆放着咖啡馆店内的桌椅。舞台稍右的地方是店内的洗手间。

[青年男子和青年女子面对面坐在舞台中央的一处二人座；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奇怪的中年男人，他的座位面朝青年女子，但青年男子只有转头才能看到他。

[中年男子头戴某些志愿者机构统一发放的红色鸭舌帽，还戴着黑色墨镜和粉红色口罩，面部遮得非常严实。青年男子和青年女子对话时。中年男子总是在不自然地操纵他的智能手机：发消息、假装看些什么、偷偷拍照……

青男：你有喜欢看的电影吗？

青女：电影？……看得不多。我都好几年没去电影院了。

青男：哦，这样啊。本来还想约你一起去电影院的。

青女：那没问题啊！要是你想约我去的话，当然愿意啦！

青男：好啊！那等下一起挑一部吧！我现在先去趟洗手间。

青女：好。

[青年男子向洗手间去。

[洗手间的门开关的声音很大。

[青年女子收起了摆在脸上的笑容，放松了端庄的姿态。

[以下两人对话时，舞台右侧的洗手间内，男人并没有上厕所，而是自己整理了一下形象，从口袋里拿出个小首饰盒，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洗了把脸。

[中年男子拨打电话。

[片刻，青年女子的手机铃声响起。

青女：（接电话）怎么了。

中男：都聊了些什么呀？是不是处得不错的样子啊！

青女：您坐这么近，不都听得到吗！

中男：欸！爸爸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青女：那您耗大半天坐这干嘛，不如去公园里溜一圈。

中男：欸！爸爸看得懂面相的嘛！看神情！听语气！察言观色！看你们笑呵呵的，是不是处得不错啊~

青女：（略腼腆）还行。的确还行。

中男：爸就说嘛！我找的相亲对象不错的嘛！你别老那么排斥哦。

青女：行行行不排斥啊。但您也别老在那偷拍我照——您要是发家族群里我下次就再也不来了啊！

中男：没有啦！这是隐私嘛，爸爸哪会发家庭群里！我发给人家家长看看。

青女：（有点紧张）您还加了人家家长？

中男：你们年轻人自己又不找对象，那不得是我们家长牵桥搭线的。

[洗手间开门声。

中男：人来了！我不打扰你们！（挂断）

青男：（回到座位）谁电话呀？

青女：（脸上摆着略浮夸的笑容）我爸。

青男：啊？（想扭头往后看）

青女：（笑着，语气温柔）别回头！

青男：（小声）这样说出来，叔叔不会听见吗？

青女：没关系，我爸耳朵不好，所以才打电话跟我说话。（笑脸更浮夸了）重点是——现在我们不用假装讲那些网上扒下来的恋爱暧昧期的台词了，我真的受不了这个！（更加温柔喜悦的语气）我爸是通过神情和语气判断我们俩的状态的，只要用这种状态说话就可以啦~

青男：（也装作喜悦地）哦，这样啊！

[以下两人对话时，无论谈的内容是严肃或悲伤，语气和神情都是喜悦的，形成一种荒唐的反差。

青女：不过有一件事——你爸把我们俩的照片发给你父母了：他们应该认不出来我吧？

青男：放心。我高中他从来都不管的。别说你了，我高中同学他肯定一个都不认识。

青女：那就好，和我爸一样。（手搭在青年男子的手上）我真得感谢你，救我出相亲的苦海。

青男：（有点紧张）……哦。你就那么烦相亲？

青女：（忘了形）烦得不得了！

青男：（赶忙提醒）注意神情！

青女：（微笑着）烦得不得了！我对谈恋爱就不感兴趣，女人搞事业才要紧啊！但我那七大姑八大姨，年年过节天天催，介绍的又都是些歪瓜裂枣。我妈就从来不会这样，说按我的心愿来就好。她在的时候还会帮我挡下来这些……

青男：你母亲……

青女：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中年男子感觉氛围有点不对，踮脚往这边看。

青男：（想安慰又有点不知所措，于是）注意神情！

青女：（喜悦地）我妈妈已经去世啦！

青男：这样真的好奇怪啊！

青女：至少比一个一个换人相亲好——那太费力气了。跟你假相亲，只用忽悠过我爸就行了。脑子累，心不累。和高中老同学聊些有的没的可比和陌生男人在那尴尬愉快多了。

青男：那我还是不错的咯？

青女：那当然！你看看：你细心、体贴、干净，也有礼貌，跟人说话把握得住分寸。最重要的是——你很正常！（用手示意，对比了一下面前这个青年男子和她的父亲，后者正在边抠脚边喝咖啡边刷手机）

青男：那这几次假相亲下来，你对我印象如何呢？

青女：我不是说了嘛。你很体贴，很……

青男：（打断）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呢？

[青年女子咖啡喝到一半，愣住。

青男：虽然这几次是假相亲，但我是当作真的来看的。我发现我对你的确还有感觉。其实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我想问一下，如果我……

[青年男子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首饰盒，放在桌上欲打开的一刻……

[青年女子呛到，咖啡全部吐到了青年男子脸上。

青女：（非常不自在地咳嗽）咳，咳。嗯，不行！不行！呃，不是，不好意思。（慌张地拿纸巾，给青女男子擦脸）

青男：（狼狈地）……我先去趟洗手间。

[青年男子去洗手间洗脸。

[中年男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青女：你怎么直接跑过来了！

中男：（语无伦次）女儿，什么情况！刚才那个是什么？怎么吐人一脸？还有刚才那个神情，那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项链？戒指？不会见第三面就要求婚了吧？！

青女：哪有人见几面就直接求婚的啊！

中男：（打开了桌上的首饰盒）真的是戒指啊！！！女儿！女儿！你什么态度？答应吗？什么！我女儿要嫁出去了吗！女儿长大了！

青女：不行！绝对不行！

中男：为什么不行啊！你们不是一直聊得很开心吗？爸看你们的神情，完全已经像情侣了啊！你不要怕结婚太快被别人说什么，不要被世俗的成见束缚！喜欢就要在一起！爸就喜欢这种果断的有行动力的小伙子！

青女：（大喊）你有完没完了！

[中年男子愣住，没了那种泼皮的劲儿。

[片刻沉默。

青女：不行！不可能结婚！谈恋爱也不可能！

中男：为什么呢，女儿……

青女：是我要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想着要我快点结婚呢？

中男：你毕竟是我女儿啊，我……

青女：但我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人啊！您跟妈妈生活在一起幸福吗？我从小就看你们两个木头人一样天天住在一起，我是一点也不想和人结婚、和人谈恋爱！

中男：……女儿，爸爸知道你的意思。但就这一次好不好，你再和人家谈谈，再看看，就当为了爸爸……

青女：我谈恋爱是为你谈的吗？

[片刻沉默。

中男：……女儿，你说得对。但爸爸觉得，你可能有点误会了爸爸的意思。爸爸决定鼓起勇气，跟你说说实话。

[青年女子不响。中男男子摘下墨镜，坐在女儿对面。

中男：你知道，你妈妈去世也有几年了。你也知道，我跟你妈妈之间是没什么爱情的，就是过过日子，一起照顾你。我们那个时候观念很传统的，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现在你妈妈去世了，你也长大了，我觉得我对这个家该尽的义务都尽到了，所以我想，我想，我也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青年女子疑惑地看着父亲。

中男：我有喜欢的人了。还在追。

青女：什么？

中男：你不会生气吧？

青女：不生气的。您想追求自己的幸福，那就追嘛……就是，有点突然。还有，这跟现在这事有什么关系吗……

中男：我追的对象，就是你相亲对象……的家长。

青女：哦！他，他……

中男：哦！他也是单亲家庭。我们是在人民广场的相亲角认识的，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但他对我一直有点，模棱两可。我只能先借孩子相亲的缘故加他微信，和他聊天……我现在感觉已经快要攻略下来了！女儿，你再和人家相那么几场吧……最多三场！我一定三场之内把人家追到手。以后你爱相亲不爱相亲谈恋……

[厕所开门声。

中男：（边往座位走，边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爱不谈恋爱，随你！

[中男男子和青年男子擦肩而过。

[青年男子落座。

[青年女子愣着。

青男：……你还好吧？感觉刚才你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青女：哦。对不起。刚才。

青男：你怎么感觉有点愣愣的。

青女：哦。我。有吗？

青男：（看到了桌上的首饰盒）这个我先收起来吧……

青女：没事，就先放那吧。

[青年男子看向青年女子，有一丝小欣喜。

青女：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不结婚不谈恋爱是我的一种自由。可刚才有人和我谈了谈，我发现那似乎更像，我从小受的一种伤。我爸妈关系一向不太好，可能是这个让我觉得男女之间都会变成那样吧……但现在不一样了，（看向父亲）好像和我最亲近的人，也开始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青男：那，要不，下次一起出去看电影？

青女：（笑）要是你约我出去的话，也可以考虑考虑。

青男：（笑）挑一部吗？

青女：（笑）挑一部吧。

[男女各自打开手机看最近上映的电影。

青女：哦，听我爸说，你也是单亲家庭？

青男：嗯。我是跟我爸爸长大的。

青女：哦，那你父母……

青男：我是单亲家庭，不是离异家庭。我爸就没结过婚。（把手机亮给青年女子看）你看，我和我爸照片。

青女：天呐！这是你爸？

[青年男子骄傲地点头。

青女：你爸看上去也太帅了吧！！

青男：（得意）是吧！

青女：等一下——你爸没结过婚？

青男：嗯。

青女：你没有妈妈？

青男：有的话也不知道呢。我是我爸领养过来的。

[沉默。

[青年女子看了看手机上的帅气男人，又看了看自己坐在边上的父亲。

[中年男人正揪着他的粉红色口罩，笑嘻嘻地给人发语音消息，似乎很甜蜜。

青女：（冲到父亲面前，把手机推到父亲面前）爸！这是真的吗？！

中男：（遮紧帽子）女儿你怎么过来了！会被发现的！

青女：（直接摘下父亲的墨镜和帽子）您说的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是这个？！

中男：你刚才不是说你不会生气的嘛。

青女：我！是！但是，我？你？你是我爸啊？

中男：但我首先是个独立的人啊！你年轻人观念也那么传统的吗？

青女：我？传统？嗯？

中男：爸爸刚才跟你说过了，我们那个时候观念很传统，谈恋爱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现在你长大了，社会观念也开放了，爸爸要开始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青男：（手足无措，拙劣表演）啊！叔叔怎么也在这啊！好巧！

青女：？？？？？？？

中男：女儿！你不要被社会的成规所束缚！同性恋和异性恋都是自然的、平等的，喜欢什么人是自由的！每个人都要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啊！

青女：？？？？？？？？？？？？

青男：啊！叔叔！这句话我爸也说过！

中男：什么！令尊也是这么认为的吗！那么我能放手一搏了！

青男：什么？您要追求我父亲吗！

青女：（对青年男子）是吧！很不可理解吧！

青男：那太好了！这枚戒指我今天没有用上，就先给您吧！祝您成功！

青女：？？？？？？？？？？？？？？？？

中男：这样真的好吗？

青女：（对青年男子）对啊！这不好吧！

青男：没关系！如果您成功了，这枚戒指到了我爸那，我可以直接从我爸那再要。重复利用！

青女：？？？？？？？？？？？？？？？？？？

中男：有道理啊！小伙子还知道勤俭持家啊！女儿，我真的觉得这个小伙子你得好好考虑考虑！

青女：啊？啊？？考虑考虑？？？我是真得考虑考虑！（摇摇晃晃地向咖啡馆出口走去）今天是什么情况，这脑子怎么够用啊……（下场）

青男：叔叔，我先去追您女儿了。（小跑欲下场）

中男：加油！你一定要搞到我女儿啊！

青男：叔叔也加油！一定要搞到我爸爸啊！

[青男下场。

[中男站在舞台上，从首饰盒中拿出戒指，照在光下看了看。

中男：爱情真是美妙啊！（自信地大步下场）

[幕落。

——剧终

2023.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