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流浪汉

搬家后的2个月，我注意到家附近有一位流浪汉。

那是在春天和夏天之间的某个节点，路边开满了樱花。风一吹，樱花瓣会飞到车道上，落在等待红灯的车顶上，落在行人的身上。

也许是天气暖洋洋让人更容易感到困倦，白天那位流浪汉总是在睡觉。他“居住”的那条路很长，有缓坡，从坡上到坡下有很多长凳。

一开始，他总是睡在坡上的某一张凳子上，那张凳子上方有一个屋顶，下雨也不会被淋湿。而流浪汉睡觉时会用衣服，有时候是用报纸，遮住自己的脸。

不管路过什么人，不管周围有什么声音，我看见他的时间里，他都睡得很死，一动不动。

所以一开始我每次见到他都犯怵，想象力发散，怕他是睡死在路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后的某一天。坡上的几个长凳突然在凳子中央加了扶手。我心想：看来是有人看不惯流浪汉老是在这里睡觉吧。

加了扶手后的长椅再也无法让人平躺。于是那条路上唯一有屋顶遮盖的长凳也不再“宜居”。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流浪汉，但后来我兼职晚班，下班回家的路上会从坡下路过。有天晚上看到流浪汉睡在了坡下的一根长椅上。依旧睡得很死，依旧用衣服遮住了脸。

那瞬间我莫名感到开心，回家的路都显得不那么孤单。

坡下的长椅成了流浪汉的“新家”，而我也更频繁地路过他“家”，每次我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时间推移，我也对他也有了除“睡觉习惯”以外的其他了解。

他会看不知从哪里来的报纸，表情很专注。

他会用卖回收垃圾的钱买拉面吃，把汤都喝干净。

他会趁下雨时洗袜子，一双双纯白色袜子晾在长椅上，围了大半圈，白得晃眼。我忍不住想，难道他就是这样洗澡的？

我还知道，他不仅拥有一张床，还有一个小推车，放在天桥楼梯下。里面有不少纸箱，应该都是收起来卖钱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堆不明物件。不管他在不在，他的推车总是放在那里，那是他的全部家当。路过的人没有谁会看上一眼。

就这样夏天也过去，天气开始转凉，流浪汉也在睡觉时盖上了一床薄薄的被子。我开始担心，这里的冬天最冷零下十几度，流浪汉要怎么度过？

仿佛是应了我的担心，那个冬天的某个雨夜过后，流浪汉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洗过的白色袜子晾在长椅上，好几天没有动。椅子上有一袋吃的，不知是不是有谁和我一样也在暗中观察他。

我不禁想起和朋友的一次对话。那次我将流浪汉的事情告诉了她，并且加上了我的脑洞。

“说不定他做流浪汉只是在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某天我会突然在新闻上看到他出席什么国际会议。又或者是被抓走，原来他竟然是警方通缉了好几年的罪犯。”

后来，我真的在电视上看到了流浪汉，但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情况。不对，也许我从一开始就考虑过这种情况。

电视上，和流浪汉一起出现的还有很多张陌生的脸。

他们全是在路边孤单死去的人，新闻只播出了短短10秒，询问是否有人认识他们。如果他们的家人看到这条新闻，可以去某某医院认领尸体。

我突然醒悟，我的那些脑洞都只是自我安慰。

事实是，这世界每天都有很多人孤单地活着、悄悄地死去，很少有人的人生真有那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