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讓明信片都成了生命中的懷舊珍藏
2005年吧?出國交換和參加部落客活動的兩個網友分別問要不要收一張明信片?兩人分別從以色列和搭乘日本署光號途中寄了明信片給我;那年夏天我去了西藏,寄了好些明信片給當時在MSN頻繁聊天和來剛剛認識無名部落格的朋友們,正式開始收寄明信片的旅程。
這麼多年來,寄過幾百張明信片,也收過幾百張明信片。
寫明信片,記得自己的部落格上有一個很特別的小讀者,叫做夏秋。夏秋的媽咪形容她是個企圖心很強的小女生,儘管是個重度腦性麻痺兒,對世界充滿好奇。夏秋的媽咪把我旅行的故事一篇篇唸給夏秋,夏秋形容我是一個勇敢的愛麗絲。因為夏秋不能輕易的旅行,所以我答應她,以後走到每個不同的城市,都會寫一張明信片給她。
每次看到夏秋拿著我的明信片的笑容,總覺得有愧:從來不覺得30多個國家的旅程之於我的人生有什麼絕對的意義,隨意的停停走走,僅僅是自己不甘於一城一室罷了,而一路上我寫過很多明信片,寄回島嶼,寄往四方,只是想證明當我獨自行走他方,並不真的和世界失散,我是多害怕和自身的網絡斷了聯繫,是收明信片的人輾轉分擔了我的恐懼。
收明信片,則是為了在行走的腳步底下展開一張網,好歹還有個地址可以收信,就表示有個家可以回。
無論在台北、柏林的小公寓,還是在多倫多的房子裡,只要我正住的地方,都會有一整面牆,貼滿朋友們出國寄回來的明信片,大夥兒帶著行囊飛往各地,慢慢走,用心寫,年復一年,一張又一張從世界各地寄到我這兒來的。
好長一段時間,有三個男孩在他們奇異而偉大的路途中,會不間斷地寄幾張明信片來,時間不定,背面也沒特別寫什麼,偶爾妳以為這是最後一張了,隔年又有新的明信片抵達,那真是天涯海角:中東、南亞、中南美洲、非洲大地、喜馬拉雅山城、南極的冰原。兩個男孩曾經相愛過,一位男士至今素未謀面,然不管是誰,當妳知道只因為自己給了對方一個地址,直到世界的盡頭他都不曾忘記寫一張明信片來,也稱得上浪漫。
而從2005年開始的歲末交換手寫卡片活動,直至2015年再也負擔不起加拿大的郵資。在這個跨越十年的活動裡,很多人始終未曾見上一面,卻持續換了五、六年。但這麼多年後,大夥而終於明白緣分也不是靠年終幾行手寫字就能維繫的,年年寫會失散的一樣會失散,不寫,卻也能在沒想過的地方遇上,例如十年前和幾個加拿大網友交換時,誰料得到兜兜轉轉我也來到這裡?
離開台灣前收到的明信片跟著我去了德國,從黑森林小城到柏林,隨著部落格讀者群增加、背包客棧棧友交陪更頻繁、加入Postcrossing、堅強淑女客棧的顧客等等等等,明信片們無性繁衍,幾年後竟一張不落地隨我回台北,最後,它們坐在一只重達20公斤的箱子裡(整箱都是明信片和明信片收納夾),搭上商船,乘風破浪抵達多倫多。寄出前,娘問我這樣死抓不放這些凹折褪色的紙片要多久?為了他們花費幾千元的運費值得嗎?
我辯解這些明信片是記錄青春的全部:住過的地址、行走的城市、未竟的旅途、同行或分道揚鑣的朋友、愛過又離開的舊情人們、女朋友們之間最私密的話語、所有自己在獨自在旅途中的心境、反省、和實話實說。我暗忖沒有什麼可以將一個遊蕩的生命紀錄的如此完整,即使是天天寫日記都難以企及。值得嗎?答案不明言喻。
去年總共收到七張明信片,四張其實是在2019年12月寄出的,只有三張是2020年一月的旅行,最後一張是好友在巴勒斯坦寄來的,寄出後她私訊我說COVID-19已經追到,會提早回家,過後我再也沒有收過明信片。我盼著今年。
原以為無論世事如何變遷,收明信片都是生命中的進行式,所以當活動剛開始,我一點都不想寫明信片(當然也有部分原因是許多明信片被埋在櫃子深處拿出來很麻煩),深怕寫了它們是懷舊珍藏,就成了定數。
然再看看疫情,恐怕這會是第二個沒有明信片的夏天,明信片終究是成了懷舊珍藏。
最後,繼續看照片,順便講解怎麼收藏明信片?
在明信片越來越多,牆壁不夠貼、鞋盒不夠放後,我開始用A4護貝膠膜把明信片護貝起來(在羅馬尼亞一間民宿學到的)。一開始買純A4的膠膜,需要再放到有孔的透明袋裡,後來就直接買有孔的膠膜。
之後就是和明信片交換社團的人合購四格透明有孔收納袋。現在你去書局看到珠友的明信片四格或兩個收納袋,可能會覺得稀鬆平常,但這可是2013年某明信片社團的某位明信片收藏團友登高一呼,大家團購兩種格式各10000張,珠友為我們開版製作的。
或者你要問這八本就有20公斤嗎?當然不止,還有各種主題的明信片,地圖片、女孩片、撐傘片、食物片、極限片、奇形怪狀片、自己印的明信片、或背面寫過字、或只是單純的和人交換的空白片,族繁不及備載,假如說有誰可以一手遮天獨自開一個能夠擺滿展廳的明信片展覽,絕對是我(挺),但這裡就不多展示了。
請注意:明信片上的地址,無論是哪?我都已經永遠離開。
支持圍爐文章集滿50港幣(這裡只算港幣),假如有意願給我地址,會陸續寄出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