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旅|Hasera farm種子展與PDC
Hasera 農場種子展:掌心的大地之母
距離加德滿都約兩小時車程、群山環繞下的Hasera Farm,已在Patlekhet這小鎮坐落二十餘年,致力於在這小村落裡培力當地的永續事業,除了我們婦女布衛生棉的工坊Dharti Mata之外,九月底隆重登場的當地種子展也是一大盛事。
早上九點與婦女們一到會場,便忙碌地一一拿出各種蔬菜、水果、種子、果實,並精心布置長桌上的擺設,約莫十點多,活動正式開始,由農場主人Govinda和Mithu簡單開場後,由Dharti Mata的婦女Bimala引領眾婦女們唱歌祈禱,在缽聲、歌聲中,大家自在地跳舞,並在額頭畫上鮮紅色的Tika。
今年度是第二次的種子展,距離上一次已是兩年前,這一次參與的婦女總共分成六組,各各都帶著將近數十種的種子、果實來展示,會場展示的種子及果實多半單純只是為了展示,少部分才會在活動結束後販售給前來參觀的人,門口則擺放投票箱給人投票,將會在活動結束後開票頒獎。
種子展的重要性在於倘若當每一位在地的農人、每一片田地,都保留下自己優質的種子,便不需要去購買被大公司壟斷的種子、肥料,也同時為大自然保留相當重要的作物的多樣性,這些種子就是智慧,這些種子就是自然的禮物。
有趣且重要的是,這次參與的農人全是婦女,這是農場期望培力當地婦女的巧思之一,村落裡的婦女幾乎都在自家附近有一片小畸零地,種些番茄、高麗菜、萵苣、辣椒、豆類等,各式各樣的作物就是日常生活的食材,那些畸零地雖然面積不大,卻是女人的心思。
這一天是尼泊爾傳統節慶達善節的前一天,之後整個十月中上旬,村落都會沐浴於歡樂的節慶氣氛裡,活動期間,不時只要有一位婦女起頭,大家便跟著唱和或跳舞,一同慶祝屬於女人與土地的盛宴。午後近日落十分,婦女們彼此祝賀佳節愉快,熙攘熱鬧間慢慢走回村落,繼續帶著大地之母的種子走著。
PDC課程
在尼泊爾的最近這幾日,再度回到Hasera,是出發前期待已久的PDC課程,即Permaculture design course,一連十六天密集的課程,恰好在昨日結束。
Permaculture在中文裡是翻譯成樸門設計學,但其實自己在台灣也是今年年初才聽過,簡單來說一開始就是permanent agriculture永續的農業,然而後來人們又覺得樸門不單單只能應用在農業,這樣的思考方式在都市設計、室內設計等也都可以派上用場,簡單來說就是在做每項決定時都要想到簡單及永續的一種生活方式吧。
課程中有很實際捲起袖子去測量、去捏牛糞或到處在農場裡抓蟲子的實作,也有一起討論、構思設計的部分,特別想提設計的部分,有幾天是分組實際去當地小農家裡,和他問些問題,設計符合他需求及各種自然環境、經濟考量等條件限制底下的農場,很實實在在的,不是天馬行空的夢幻設計。
畢竟十六天仍舊很短,許多東西都仍只能停留在概念,然而卻真的覺得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學習著自己想要的新知(連晚上睡前都還捧著handbook預習隔天的內容)。隨著課程逐漸進入尾聲,依依不捨倒還好,倒一天比一天興奮、期待著課程結束時真的可以捲起袖子開始實踐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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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以上都只是鋪陳,解釋這個以前我自己也從來沒聽過的東西,然而這東西,母寧說是學到一個很「酷炫」的人生觀,又或一種生活方式、與土地的關係,倒不如說是種回歸,是條連結我與阿嬤的回家路徑。
是的,我的回家路徑。
這聽來也許荒謬,這樣一個從南半球澳洲漂洋過海來的新詞、一個在喜馬拉雅山腳下習得的課程,怎麼會跟一個這輩子都還沒離開台灣西部的七十好幾的阿嬤有關?
但的確,在課程裡頭我時不時想起外婆,不只是小時候被逼著抓綠色菜蟲的夢魘,還是捏著鼻子扛著她的尿去澆水的光景,或是蹲在二分半的田地上的背影,在田地上奔跑、時不時紮在腳掌心的細小稻桿的觸感。
一次,老師Govinda在解釋mix crop,即作物間雜種植以防蟲害時,才恍然大悟了解到為何阿嬤總要在葉子比較大的蔬菜旁種些蔥蒜,而一天,老師在解釋Urban permaculture,即在城市中如何利用家裡的圍牆、陽台等空間種植作物,那堂課,也許真的積醞太久,很誇張地,我竟然紅了眼眶,想起阿嬤用那仍殘留些斷垣殘壁的廢棄祖厝的木頭柱子,架起藤架,種絲瓜跟火龍果,甚至想起太保後潭那座潭邊尚未被填平成水泥時,村里的人們在水邊畸零地種各式各樣作物的日子,那時阿嬤的菜圃,總是充滿著多樣的蔬菜,diversity不是用嘴說出的,是她親手種下的。
每一次用雙手捧起泥土的實作,都讓我想起阿嬤,都是指向家的方向。
想起之前還問過Govinda,為什麼想投身於permaculture這在尼泊爾很嶄新的領域,他只笑著說,這詞是新的,但這概念其實就是回到老祖先怎麼做、他就怎麼做,他只是回到傳統的方式而已。Bill Morrison把樸門這次的定義方式交給每一位完成PDC課程的人,然而我想這也是為何我完成了這項課程,反而傾向盡可能不使用這詞的緣故吧,這詞是新的,概念卻是在土地裡尋得到的,母寧說是什麼,更不如說就是條回家的路吧。
一端連著我,另一頭指向阿嬤,我的回家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