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讀書 | 《土壤的救贖》

煤炭是封存在土壤中的碳能源。最近煤炭短缺，讓長期依賴古老能源的社會停擺。在新近開業的七份一書店 @1.7book.tns 購入《土壤的救贖：科學家、農人、美食家如何攜手治療土壤、拯救地球》一書，正是講土壤碳封存的問題，非常mind-blowing。#土壤碳封存 這個概念，每個人都應該了解，它與我們的生活實在太息息相關了。

肥沃的土為什麼是黑色？因為其中有豐富的碳。健康的土壤裡有海量的微生物，它們是地下的牧群，消化植物產生的碳基糖，同時產生土壤團塊，讓土壤像海綿一樣蓄水。植物依賴這些微生物分解土壤中的養分，因此通過根部輸送源源不絕的碳基糖飼料，餵養微生物牧群。這些碳基糖經過微生物的不斷消化分解，最後以腐殖酸的形式固定在土壤中。

現在，是時候回顧一下小學時老師教的種植三部曲了：除草、鬆土、施肥。童年的我對此深信不疑，孰料幾十年後最先進的農業所倡導的完全相反：要想土壤健康，就要不除草、不鬆土、不施肥。傳統農業要定期犁地，施用化肥，平時只種單一作物，收成時讓田野裸露以便來年播種。這樣做的後果是，犁地破壞土壤碳鏈、團塊，造成水土流失，化肥干擾了大自然的合作關係，裸露的土地損害了植物和微生物的多樣性。這一切使土壤越來越貧瘠。（啊，我家天台那貧瘠的土壤此刻想必在暴雨中碳水橫流）

若你和我一樣覺得一望無際的稻田或玉米田賞心悅目，揮汗犁田的農夫理所當然，那麼可能我們都在一場巨大的誤會之中——傳統農耕改變著土壤和大氣中的碳平衡，土壤的碳逃逸到大氣中，造成地球上的沙漠和消失的冰河期，也讓今日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含量遠遠超過預期。一個震驚的事實是，依賴傳統農耕的古人，平均碳足跡其實遠遠高於我們。

大氣中越來越濃的二氧化碳含量導致全球氣候變遷，即使我們現在立即停用化石燃料也無法逆轉。而免耕、堆肥、種植大量覆蓋作物的有機農法，可以幫助我們逐漸將流失的碳放回到土壤中。是時候要重新錘煉一下我們的美感，像種植雞尾酒覆蓋作物的南美農民那樣，「田越醜我們越開心」。土壤健康，就能生產足夠的糧食，也保護生物多樣性，守衛清澈的水域。碳封存的過程雖然緩慢，但卻牽一發動全身，是借用大自然全方位的力量扭轉氣候危機的良方。

除了農業，書中還寫到大量放牧與土壤健康的關係。和我們一般的認知不同，放牧並不一定導致草地退化，相反，「草原要錘過才甜美」，關鍵是要轉變放牧的方式。對於消費者而言，「草飼牛」是比「穀飼牛」更加可持續的選擇，後者需要大量單一種植的穀物餵飼。（想想就覺得荒唐，我們花了巨大代價，開發出單一的廣袤田野，但這樣種出來的玉米和大豆，不是人類的食物。）當然，最好的選擇還是不吃牛扒。

「我們為什麼不知道這些事？」比較有機與慣性農法的美國「農業系統試驗」已經證明，有機農業無論在產量還是可持續方面，都比慣行農法優良，但傳統農業牽涉太多既得利益，就連大學的研究也都因依賴主流農業企業贊助而妥協。政府對農民的補助也偏袒慣行農法，有機農法難以購買農作物保險。書中談論限制，也談論轉機，例如有公園和植物園開始以有機方式管理土地，農民、牧民和環保人士開始聯手尋找共識，政府逐漸將更多資源擺放在土壤的源頭健康而非下遊問題，碳排放交易方案日益健全等等。

讀這本書讓我反思諸多既定的觀念，也用不一樣的角度去解讀日常所見。例如，政府公園總是全面更換單一的季節性植物，有沒有更好的方法，例如混合種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這樣就能不損害土壤健康？水耕菜的養份真的全面嗎/有幫助土壤碳封存嗎？田園牧歌的生活真的比較接近自然嗎？

另外，推薦一本延伸閱讀的書《#一根稻草的革命 》，作者是生機農法的倡導者福岡正信，他對於生機農法的闡述出於樸素的東方哲學（less is more, 等等），但做法卻和從現代科學角度出發的《土壤的救贖》大同小異（例如都倡導免耕、輪作、稻桿堆肥），可以作為有趣的對照。

彩蛋（書中一些quick facts）：

都市地之中只有二成真正不受任何生命影響。（住在都市的我們也可以幫助土壤碳封存！）

只要不到11%的全球農地（實行有機農法），就足以抵消人為的二氧化碳排放。

草坪擁有很高的生物多樣性，而草坪是美國最大的灌溉作物，面積是排名第二的玉米田的三倍。（請住在美國的朋友善待自家草坪……）

全球農業每天為每人生產4600卡的食物，所以糧食短缺的問題不是生產，而是分配——食物進入零售之後損失30%以上。

人類數千年來的農耕和畜牧，特別是現代化的工業化農業，已經導致八成的土壤碳流失到大氣中。

全球土壤碳封存可使二氧化碳濃度每年下降3ppm(現在大氣含量是400ppm)。

最後，謝謝大家有耐性讀到這裡，希望各位都能讀到令自己眼界大開的書。愉快地炸開腦袋吧！

——本文首發於 飛地Fei1Dei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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