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卷化，然后是内躺

作为一个入职已满两年的“老员工”，最近又迎来了新一批同事的入职。一看不得了，二十个人里面研究生占了一半，其中不乏985硕士、中字头高材生等等。好家伙，我们这种基层小单位，何时有过这么大阵仗，用蓬荜生辉来形容都不为过。

于是领导一声令下，我这个老同志担起了带新人的重任。这一周啥也别干，就负责照顾新人们的吃喝拉撒、熟悉风土，务必让他们安居乐业、尽快上手。得，还好一群高材生，说起话来倒也不费劲，该走的流程大家都懂，该有的资料大家都在。最要紧的，是他们大都是刚才学校出来的新兵蛋子、社会新人。什么意思？听话好管教嘛！

可唯独一位，据说是在别处干了十几年，这回才考上了岸，一来就显出了与众不同。别人问工作，他只问待遇。别人关心上班时间，他只关心如何休假。别人欣赏城市繁华，他只嫌弃宿舍破旧。来的第一天，先问清楚了食堂好坏（比如要求把米饭换成面食，嗯家乡味道嘛）、休假多少（若是哪天不想上班了是不是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制服穿着（两边的肩章是不是能显出他身份的不一般），等等等等，真是上来就让众人熄了火。偏偏这位老同志还不太熟悉电脑，不大会用word，连带着表格信息也不大清楚如何填写。得，那也别干活了，老老实实呆在后边玩手机吧。顺带一提，老同志已经三十五了，嗯，刚好压着那条线嘛。

也是，三十五岁的老同志，已经到了要躺平的时候。前面十多年含辛茹苦，不就是为了上岸躺平嘛。曾经有多卷，后面就有多躺。这就是一种博弈啊，看上去人人都想为国服务，其实都是放屁，全是为了躺平打卡白拿工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来你居然还要我干活？鬼才管你，你能把我开除还是怎么地。投资还讲究回本，躺平就是体制内回本的方式，前期高度的内卷（大量的投资），就需要更高的回报率（更少的活和更多的福利）和更长的回报周期（更早和更彻底的躺平）。至于牺牲品嘛，各位也就心照不宣了。

为什么说民主选举、公民社会是重要的，因为它把向上负责变成了向下负责，把人民选举取代了上级任命作为合法性来源，把科层官僚和社区治理绑在了一起。打破铁饭碗，不是自己摔两下就能摔烂的，还得靠别人来帮忙，靠这帮卖瓷碗的、收废品的、炼高炉的来帮忙。不然，人选再多，学历再高，也只是端着个更漂亮的饭碗来要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