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安妮 第二章
隔天下午,淑娟一如既往地拉開了老舊的塑膠拉門,這回的她穿著以綠色為主,衣服的左邊印著學校的名字,另一頭則用黃色的字繡上了女孩的名字和一串似乎是學號的數字。接著她坐回了和上次一樣的位置,讀起了從書包裡拿出的書。
很快的天色稍微暗了下來,似乎接近傍晚時分了。
在椅上看著奢的正雄被門外的敲擊聲稍微拉回了現實,緊接著他聽到門外有人說到:
「正雄叔,我是志成,來接淑娟的。」
「門沒鎖,進來吧。」正雄回到。
但等到志成走入屋內時,正雄愣了下,有些擔憂的疑問到:
「明伯打的?」
「對。」志成有些坐立難安,彷彿臉上的瘀青是自己的罪過的。
「歹勢..」正雄低下了頭。
「別提這個了,」志成舔了舔嘴唇,一面四處張望一面開口問道:
「淑娟在哪裡?」
「走進去第一個拐左轉。」正雄一面翻弄著桌上擺放的雜物,一面用手為志成指著方向。
志成照著正雄的指引走入了明亮的走廊,在一個拐角,他看到了正在愾書的淑娟,他帶著笑意地說到:
「淑娟,回家啦。」
在聽到志成的聲音後,淑娟抬起了頭,似乎是有些興奮的開口說道:
「大哥,你今天怎麼會來接我?」
志成沒有回答,只是一面牽起淑娟的手,一面溫柔地說道:
「沒什麼,回家吧。」
兩人並肩走著,經過了正雄的辦公桌前時,正雄叫住了他們,說道:
「這次也請你幫我留一份啦。」正雄一面說著,一面丟了個十元硬幣給志成。
「沒問題。」志成將十元硬幣放進了口袋裡。
「對了,淑娟啊,」正雄一面向前遞出一本淡粉色的筆記本,一面低著頭像淑娟說道:
「叔叔沒什麼錢,只能給你一般的筆記本,今天..」正雄指了指牆上掛著的日曆
,開口說到:
「是你的生日吧?」
淑娟的眼睛和嘴巴都張得大大的,她難掩歡喜的神色,開心的笑著。
「淑娟,這種時候該說什麼啊?」志成摸了摸淑娟的頭,溫柔,卻有些陰鬱的愾著高興的淑娟。
「謝謝正雄叔!」淑娟有些亢奮的說道。
正雄笑了。
志成也笑了,順道從口袋中掏出了一盒鉛筆,說道:
「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淑娟的嘴張的更大,她嘴角上揚,雙眼微瞇的說道:
「謝謝大哥!」
志成笑了,陰鬱的氣息一掃而空。
陰鬱的氣息則捲到了正雄的身上,他彷彿觸景生情一般,憂鬱的笑了,木歲著兩人離去,他又抽起了那受潮的香菸。
淑娟與志成並肩走著,突然間淑娟就像是按耐不住了開口問道:
「這很貴吧?」
淑娟一面看著手中的那盒鉛筆,方才單純的歡愉逝去,女孩不笨,不會假裝不知道。
志成沒有回答,他把那盒鉛筆塞入了淑娟背後的包包中,說道:
「所以別被阿公發現喔。」
女孩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如果..」志成想了想,一面露齒微笑一面說道:
「你能用這盒鉛筆在那本筆記本上寫世紀的話,我跟正雄叔都會很開心的。」
女孩點了點頭,終於笑了。
兩人並著肩,在太陽落下前到了家。
4月28日星期三
輕愛的安妮:
今天是我的生日,而這本日記是正雄叔送我的禮物,我打算叫它,也就是你,輕愛的日記安妮,希望我能寫出像安妮的日記一樣的日記。
說到安妮的日記,昨天大哥因為我被阿公給打了
我大哥是個很棒的人,我現在用的鉛筆就是它送給我的,大哥對我最好了。
4月29日星期四
輕愛的安妮:
今天國文考試的時候坐我旁邊的黃榮華一直偷看我的考卷,明明就很簡單
,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一直偷看,不過還好我發現的快,他沒能抄完,最後我考了96分,他只有62分,還被老師罵了,嘻嘻,活該!
「淑娟啊!」微胖的女人叫住了準備踏出門外的淑娟,開口囑咐到:
「今天放學別去正雄那,記得早點回來。」
「咦,為什麼?」淑娟不解到。
「那是因為..」微胖的女人笑開了懷,說道:
「建宏今天下午會回來啊。」
「真的嗎?」淑娟欣喜到。
女人笑了笑,拍著女孩的書包,催促她上學。
「我知道了,我出門啦。」淑娟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入朝陽下的大地。
隨著輕脆的鐘聲,包含淑娟在內的學生魚貫地走出了校門,其中的淑娟興高采烈的快步跑著,筆直走上了回家的路。
而就在她離家只剩一個岔路的地方,她被人從背後一把拎起,接著傳來了一股讓她很熟悉的聲音:
「看看我逮到了誰啊。」
「二哥!」淑娟高興的笑著。
「想不想我啊?」與消瘦的大哥志成不同,排第二的建宏身型還挺強壯,似乎也多了股消瘦的志成所沒有的衝勁,他穿著迷彩色的衣物與鴨舌帽,開朗的露齒笑著。
「想!」淑娟很開心。
建宏把淑娟放了下來,兩人並肩的走著。
「媽!我回來啦!」建宏敲了敲家中的大門。
一家人歡喜的團聚了,家中的所有成員全塞到了門廊裡。
志成趁著眾人不注意拍了拍建宏的肩,露出了微妙,但喜悅比例占多的笑容。
「都進去,擠死了!」女人吼道,明明宏亮的足以掀翻屋簷,卻一點不悅的感覺都沒有。
老人和藹地笑著,摸了摸久違的孫子的頭,那俐落的三分平頭直刺他滿布皺褶的手,不過他只是笑著,一點也不在意。
「了不起..了不起..」
4月30日星期五
輕愛的安妮:
今天我二哥回來了,媽媽煮了燉雞跟蒸蛋,以前都只有過年有得吃燉雞的
,二哥回來真好!
5月2日星期天
輕愛的安妮:
昨天大哥帶我和二哥去逛街,雖然他們兩個一直再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不過真的很開心,結果我昨天洗完澡就直接睡著了,沒寫到日記,對不起。
不過我以後不會再吃巷口那家糖葫蘆了,有夠酸的。
兩個男人並著肩談話著。
「阿公的脾氣還是一樣?」
「哈哈,如你所見囉。」
「他沒發現你在報社工作吧,我記得他每天都會看不是嗎?」
「我用了假名,叫林哈克,他應該不會發現的,而且..」
「阿爸跟他說我在店裡幫他記帳..」
說話的男人不自覺的訕笑,說到:
「這樣下去,我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一個不能拋頭露面的記者能成什麼大?」
一陣幾乎使人無法呼吸的沉默後,方才說話的男人開口繼續說到:
「那你呢,當完兵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回話的男人似乎很苦惱,接著說到:
「我不像大哥你一樣會讀書,所以..」
「我在考慮要不要直接簽下去,還能混口飯吃。」
男人沒有回應。
「大哥?」
男人依舊沉默著。
「大哥,你有聽到我說的嗎?」
男人笑了,他拍著剛才問話的男人的肩,似悲似喜,臉上的瘀痕在陽光下閃耀著,直至一到流水順著滑下。
「了不起..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