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禮物的樣子

光是那個典型的禮物包裝盒的樣子，就讓他想起了被愛的感覺。

精美的緞帶交叉繞過四周，包裝紙恰好地貼在盒子上透著微微的光澤，一份精心準備的心意，還未打開就已經讓人感受到溫暖與期待。送禮物的人連同自己也渴望被收下，他會感動地捧著那個精巧的臉，親親的吻上，在最完美的氣氛烘托下，搭配恰到好處的活動安排，他能總是享受著這樣的幸福。

「你哪裡需要甚麼禮物？」朋友看著他情人節收到滿手的匿名巧克力，用手肘推著他「你臉已經夠帥了、身材又好，頭腦又聰明，做甚麼像甚麼」

他聽著，笑著把禮物分出去，表面上滿不在乎，心裡卻默默翻了一輪那些卡片。果然，所有的真心都被埋藏在害羞之下，沒有一個署名。他看著這些匿名的心意，反而感到一種敵在暗我在明的壓迫感。

「有種就具名啊！」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又帶著幾分不屑。果然還是有一種獵物就是要自己抓來的父權刻板印象在心底蠢蠢欲動「哪有女孩子敢明目張膽倒追啦！」朋友吐槽他「光是看到男神心臟就暴擊了，還敢署名？」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感受著那些追逐他的眼光，內心的小小虛榮心悄悄膨脹。這樣的他，總是擺出一副高冷的樣子，生人勿近、眼神淡漠。女孩子們總是在鼓起勇氣靠近後，又因為他的冷淡而退縮。每次，他總是看著她們在剛剛踏出一步時又懊惱地退回原地，覺得既好笑又無奈。

他無意間築起了一道圍牆。

這牆也為成了一座城堡，留給他的女王，他的女王面容姣好，獨立而自主，理所當然的讓他追求。然後門當戶對的兩人順理成章地在一起，正如同他一帆風順的人生一樣，做甚麼對甚麼，每個浪打來他都能順理成章的駕馭，挑戰中蘊含掌控，刺激裡面都是穩紮穩打的節奏與腳步。

他跟他的女王彼此贈送美好的物品，在他習慣的生活節奏裡，熱鬧的妝點他們的城堡。

然而，他也不是全然無感，就甘於在這麼簡單平凡的幸福裡。

也許表面上穩重的他看起來是比同齡人還要沉著，但正如熟捻了他就知道他比任何少年還要爽朗與誠摯。

「極限是人打破的啊」總是有人會應門挑戰。翻轉著角色的既定路徑。

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自信，像一陣春風，輕輕推開他那扇虛掩的城門。女人本就是員工餐廳裡亮麗的焦點，他偶爾也被冷落在那樣的聚光燈之外。她不像別人那樣小心翼翼，而是開著越野車，直直闖入他的領地，甚至首次見面也是如此唐突，刷的一聲，餐盤就放在他眼前好像有預謀那般，開啟了對話。

女人的搭訕猝不及防，甚至讓他一時忘了應對。他還在震驚中，她已經掌握了節奏，甚至看穿了他的所有訊息。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們的通訊方式已經交換完畢。

「謝謝你的資訊！」「妳其實可以不用問我的」她不給他說出這句就笑著離開，他笑出來了，她的藉機刻意且可愛。那句「下次請吃飯。」像是在宣告主權卻又留給他足夠的空間。

她像潮水一樣進退自如，進擊到某個程度後，就撤回到安全的距離，給他空間，也給他期待。浪總是在不知不覺中，越退越前進就漲潮了，或是相反的退潮。女人總是給他足夠的安全感，她的節奏讓他感到安心，卻又恰到好處的隱約不安。

他也是那種直率的人，能坦然表達情感、無所顧忌靠近別人的人。專注而自律的他漸漸意識到，她不僅僅是挑戰他的圍牆，而是在改寫他的清單，在重要的事物裡面她的排名在莫名地往前。靠的就是發現他藏著那些尚未被理解的柔軟角落，只是一個很單純想收到禮物的心。

「這是給你的。」她遞過一個包裝得不算精緻的盒子，緞帶有些歪，包裝紙還有些皺，但她的眼神亮得像是一顆星星。

他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揚，卻沒有接過去，假裝防備。「這是甚麼？」「就單純放假出去玩，想到就買了小禮物回來。」她直視著他，語氣輕快得像是開玩笑，但眼神裡卻帶著一種難以忽視的認真。難怪這兩周都沒有看到她和她的訊息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麼直接又不退縮的人。她不被他的冷淡嚇退，也不被自己的膽怯束縛，而是一次又一次，帶著那顆真誠的心，試探他的圍牆。

真正讓他心動的，不是那份禮物的內容，而是她那份無所畏懼的勇氣。那是一種被愛的樣子，不是期待從他這裡得到什麼，而是單純地想要靠近他、理解他、溫暖他。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禮尚往來啊。」女人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臉上是明顯得意的笑容，卻帶著一絲戲謔。「誰不喜歡收到禮物呢？」

每一次回禮、請客吃飯，都像是一個默契的約定，既沒有明說，也不需要多解釋。這樣的翹翹板遊戲讓他感到輕鬆又愉快。

看來，在誰先捨得停止回禮之前，藏著心思、溫暖和默契的回應都會持續。而他，也可以持續享受這樣的遊戲，這樣的禮物，和這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