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rmurs_當低潮期撞上悲傷五階段

2021年已經過了一半，而我在六月中剛經歷了一次悲傷五階段。

是的，就是謝盈萱在《俗女養成記》裡完美詮釋的那五個階段（影片放文末，有興趣的可以看看）。

1.否認／隔離（Denial & Isolation）＝極度不想面對

「不可能吧！昨天睡前還好好的呀！」

「可能電力充不夠飽，再試試看。」

「大概是電池又壞了，換一顆電池就好了！」

2. 憤怒（Anger）＝怪天怪地怪自己

「為什麼毫無預警就掛掉了！」

「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

「為什麼我沒有趕快備分？」

「我恨死自己的拖延！！！」

3. 討價還價（Bargaining）＝不死心、異想天開

「我再換一顆電池試試看。」

「搞不好我之前備分不少了。」

4. 沮喪（Depression）＝心如槁木

「我的心血呀！！！！！」

「天要亡我。」

「我不想畫了。我要當爛泥。」

5. 接受（Acceptance）＝化悲憤為力量

「算了，只好重畫了。」

「重畫可能會更好。」

這樣看下來應該不難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沒錯，我的手機，壽、終、正、寢、了。

手機壞了，換一支便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但問題是......

1.誠如我之前文章裡提過的，我的插圖大概90％是用手機繪製的。
2.之前試圖用手機把圖檔上傳雲端，但是總是圈圈一直繞，一張也傳不上去，所以我必須「用一條傳輸線（開藍芽也傳失敗，所以一定要接線）把手機接到電腦，把圖檔抓到電腦中，再從電腦整個拖曳上傳到雲端」。我嫌這個過程太麻煩，所以都是久久才傳一次，已經超過半年沒有去執行這個傳檔的作業了。
3.我使用的是愛筆思畫這個app，白癡如我，一直以為換支手機重新下載這個app，以前的圖檔就會自動匯入，但實際上並非如此。（不要笑我，我！就！是！蠢！）
※稍微研究了一下，必須創建帳號並dropbox去做備份動作，但我現在還沒有動力實際去操作。

簡言之，在我還沒把圖檔全部上傳雲端，也還沒搞懂舊手機裡的原始檔案要如何另存出來時，手、機、就、壞、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無論我換了幾顆電池、充多久的電都不再亮起來的螢幕，腦袋一片空白。（p.s.以前通常是電池先壞掉，所以我有買備份電池）

等我回過神來，細思這無情的黑幕對我造成的損失──這意味著，我失去大量還沒分享的圖檔與各種寶貴的照片、影片，而且即便有一小部分之前已經上傳雲端或已經發文分享，沒了原始檔，我也無法再隨心所欲去修改圖層、做其他發揮了。

兩年多來，一筆一劃、一點一滴累積，塞滿手機的一千多張心血，就這樣瞬間離我而去。

很多張圖是單張就耗費三四小時甚至更多時間才完成的，一想到就心痛到無以復加。但我又能怪誰呢？只能怪自己蠢、怪自己懶，都是我自作自受！（猛捶心肝）

其實，今年在3-4月時就陷入一種「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的無力狀態，閱讀疲乏後，切換成追劇模式，後來連追劇都疲乏了，有想看的劇也沒動力點開。現實壓力不斷累積卻無處宣洩，於是我轉而投入畫畫來緩解內心的焦慮，就這樣在5-6月累積了豐沛的庫存，再加上以前畫了但還沒分享的，大概足以讓我至少發一年的文都不愁沒圖可配。

這些庫存一夕之間空了，我的靈魂也空了，從圖檔富翁瞬間淪為圖檔乞丐。脆弱的心遭到嚴重爆擊，狠狠把我打趴在地上，僅存的一點動力瞬間蒸發得一滴不剩，我在內心悲憤地嘶吼著不畫了不畫了，自暴自棄模式全開到Max，癱在第4階段，久久爬不起來。

後來很努力說服自己接受這個已經不可逆的現實，化悲憤為力量，開始試圖重繪。但是就像消失的文章重新再寫一次也絕對無法原原本本地還原一樣，我不可能憑回憶再畫出一模一樣的圖，當然重畫或許可以畫得更好（也有可能更糟），但是過去投注的時間跟心力全白費還是太令人沮喪，內心也就一直沒有真正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心情一直在第4與第5階段之間來來回回地擺盪。

擺盪到第4階段時，什麼也不想做，不想畫也不想寫了。

擺盪到第5階段時，會振作起來整理之前已上傳但還沒分享的圖檔，趕緊寫文、發文。

在這個過程又開始檢討自己：圖畫了那麼多，積存在手機裡幹嘛？以為能生利息嗎？最後還不都白畫了！

然後心情又盪到谷底......

在心血消失時，我想起了小川洋子，她的散文集《故事就這麼誕生了》中，有一篇【消失的小說】。

有一次我的擔心──小說萬一消失了怎麼辦──發生了。四百字稿紙共一百張的小說中間的二十張，因操作疏失而消失。

在我認定終於寫完，最後只要印出來即可的確認階段發生了此事。當時剛過午夜，家人都睡了，只有我一個人在餐桌前和文字處理機面對面，是個無風無雨的寧靜夜晚。

接受自己不小心按了不該按的鍵，讓二十頁小說消失的事實，需要時間。如此勞心費神寫出來的內容，怎麼可能如此簡單就不見蹤影？明明是我用雙手寫出來的，肯定還存在某處。邊這麼對自己說，不停按著鍵盤的各處，卻無濟於事。那二十頁的內容真的完全消失不見了。

那時除了自己犯了無可挽回錯誤的悲哀，同時也有著偷窺了不可思議空間的奇妙感受。

閱讀的當時，我拍下這兩頁跟朋友分享，說：「像她這樣的狀況，我光想像就覺得崩潰，畢竟我這種金魚腦，要完全還原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的文字敘述卻是那般輕巧，好似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大呼小叫的事。

當時的我畢竟也沒料到這樣的悲劇會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想像中的崩潰，和實際碰上了的崩潰，還是有一段差異，而我終究是修行不夠，無法這麼淡然地接受。

面對這次的手機悲歌，我問了自己一個惡魔的選題：「至今為止寫的文章」跟「至今為止畫的圖」全部消失，哪一種情況比較崩潰？（我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用這種問題來折磨自己？）

將近30萬字的文章 v.s. 一千多張圖。

想了好久，得出了結論。

好吧，至少，圖消失的崩潰，還不是最糟糕的。

＜後記＞

1.友人建議我送修，但我不考慮。一來是手機本身已經老舊（大概七歲），本來就打算要換新而尋覓了下一隻手機；二來是我一直以來對送修有很大的顧慮，手機是有太多資訊的載體，即使裡面沒有裸照，我也無法接受「隱私」受到一絲絲威脅，所以我的3C產品從來不送修。後來看了以小說改編的電影《原本以為只是手機掉了》後，更加深我的各種疑慮，可能有點被害妄想吧？就算被笑太多慮也沒關係，我就是無法把手機交到別人手上。

2.《俗女》這段蠻經典的，觀劇時覺得很爆笑（很愛她跟滿臉無奈弟弟的這對組合），實際經歷時完全笑不出來。不過她比較慘，又是失戀又是失業的。

3.這段時間，在好幾度要放棄的時刻，從許多地方獲得了微小能量。比如閱讀橫尾忠則時，他那種只在乎過程是否有趣而對完成與否不感興趣、即便把畫作抹除重畫也無所謂的態度，讓我有所省思。至少在畫畫的過程中我是開心甘願甚至多少獲得自療的，雖然還是對成品消失感到傷心，但也慢慢能消化這個事實，不再那麼執著放不下。

還有文友們（我都擅自把你們當文友）一些不經意的暖心留言甚至是告白也帶給我許多溫暖與力量，謝謝你們。

_2021.06心情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