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时的自我对话（2）

今天收拾厨房，从之前我爸攒起来的废纸里发现这样一张：

我不愿意去体会这里面我爸内心的可爱之处，因为这个可爱在高压的围困之下，整幅构图是悲情的。我不想看到这种悲情，里面的每个人物都动弹不得，并没有任何出路和希望，而且他们的年岁已经过了该有希望的时候。

我爸爸应该是个浪漫的人，他喜欢写书法，喜欢写一些小东西，大学的时候给我寄东西总是附一封信。鉴于这是一个台湾的网络平台（推荐给我的朋友这样说的），那我爸给我的那种沟通的感觉就可以告诉你像侯孝贤和杨德昌的电影——本来他们也是一个年代的。就是那么的苦涩，苦并且涩，而通篇无处不在的温情，让这种苦涩更加劲道，本应该是甜的东西，烧过了就苦。信里面的感情是他们平时不会对着我流露的，那个年代，男人都是无言的山丘，女人就是静静流淌的河流。但是我妈是个窝里横，我记得小时候就是经常骂我爸，“天天写写写有什么用！赚钱才有用！”我小时候，他们经常吵架，那个时候爸爸下岗了。小学我给他们写过三次离婚协议书，放在现在的话，这样的孩子还是容易见到的，但是我作为一个91年生在小镇的人，这种举动就是惊世骇俗。

我看完我上面写的，不喜欢。这种文风是我最不喜欢的文学类型，是大陆这边最畅销的类型，底层人民，时代洪流，小小温情，打不死的精神，与命运搏斗！总的来说写这样的书的人，propaganda的成分比纯文学要重得多。

最近在看《虚无时代：上帝死后我们如何生活》THE AGE OF NOTHING, 我才知道易卜生是这样的，尤金·奥尼尔是这样的，知道欧洲的知识分子是为什么会在尼采之下支持一战，又如何幻灭，又如何支持希特勒，又如何幻灭。这些跟我当时的课本上的角度都不一样。

总之 我爸爸是在对我妈的责任之下，完全牺牲和压抑自己的所有喜好。他的样子就是坐着发呆，看窗外发呆。一直就是发愁。

我尝试告诉自己，从纸片上的字本身去体会它，不要去想这些字的非集，不要从这些可爱的字里面去想到背后苦涩的东西，把范围扩大。就只看那么一点大小，就像通过望远镜的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