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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公报 | 新冠病毒一大疑点:儿童是否真的不易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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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按:今天早上在朋友圈看到蒋颖分享了这篇文章,于是就找到了这个公号。感谢蒋颖的分享。每周健康资讯由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提供技术支持,仅发布由哈佛大学发起、参与、或认可的研究成果与结论,致力为公众提供权威可靠的健康信息。

然后就开始阅读这个公号的以前推送文章。于是又找到了下面这篇文章。

哈佛公报 | 新冠病毒一大疑点:儿童是否真的不易感染?

来源:哈佛公卫校友 每周健康资讯 2020年3月4日

译者言:本文翻译了哈佛大学校刊《哈佛公报(Harvard Gazette)》新冠病毒系列报道于2020年2月27日发表的最新文章。该系列报道集合了哈佛大学流行病学、传染病学、经济学、政治学及其他领域的专家意见,提供对COVID-19疫情最新动态的深入见解。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传染病学专家Marc Lipsitch教授提到了新冠疫情仍然存在着的多个重要问题:儿童的感染情况、中国的现况、美国及其他地方疫情的严重性、以及最有效的防控对策。

随着新冠病毒持续在世界各地蔓延,美国官方在本周确认,由该病毒导致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很可能在全国范围内广泛传播。此消息发布之际,疫情动态正迅速涌现,其中包括:有关候选疫苗的报道、大多数新发病例首次转移到中国以外、无明确传染源的病例在美国加州和德国出现、日本学校关闭一个月,以及由于对经济下滑恐惧而导致的全球金融市场持续下行等。然而,目前的证据显示中国采取严格的防控措施似乎很有效,如严格的交通管制、封城,以及工厂、企业和学校的关闭;对此,公共卫生官员保持谨慎的乐观态度。

《哈佛公报》与流行病学家、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传染病动力学研究中心主任Marc Lipsitch讨论了疫情进程,包括疫情如何影响儿童的疑点。

哈佛公报:中国境外的新发病例数首次高于中国境内,这是由于病例数的日常波动,还是代表着流行病进程中的“拐点”?

Marc Lipsitch: 目前还不能确定。我希望在观察到此现象持续几天之后再对其进行描述,但目前有充分证据表明,中国采取的严格的社交隔离(social distancing)措施在控制(新冠病毒)传播方面确实取得了成效。世界卫生组织联合考察组确认了这点,据我所知这也的确是事实,这振奋人心。但与此同时,其他国家的病例数不断攀升,而多数国家相关应急备案尚未落实。我认为中国也尚未脱离困境,因为任何一个国家在无限期如此严格的全民隔离状态下都无法维持社会各方运作。事实上,据我了解,中国正在转变策略,努力而缓慢地恢复工作和生产,所以一些地区面临疫情复燃的风险。但目前看来,在中国的很多地区疫情已经得到控制。

哈佛公报:在过去一周左右的时间里,最令你惊讶的进展是什么?

Marc Lipsitch: 聚集性的新发感染在没有人会认为是高风险的国家中出现,例如伊朗和意大利,而不是在与中国有更多直接接触的地区。鉴于这些新感染的出现,而疫情没有在更多的国家如美国等更大规模地扩散,这着实令人惊讶。美国未发现许多病例的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进行大规模核酸检测。即便如此,那些有疫情爆发的国家也没有进行大规模检测。因此,我对美国还没有爆发更大规模的疫情而感到有些惊讶。

哈佛公报:您是否建议在美国(对新冠病毒)进行常规检测?

Marc Lipsitch: 我建议开展一些常规检测。我不认为需要做大规模的检测,除非我们明确监测的目标人群。如果参考其他地区的话,例如,香港目前对每位有咳嗽症状的住院患者进行检测。他们还检测每位未确诊的肺炎患者,这至少每天就有数百次检测。根据世界卫生组织这周二的新闻发布会,广东省在3-4周内检测了30多万轻症呼吸系统疾病或发烧患者。严格的检测任务必须开展到这样的规模。我并不建议现在把检测扩大到该级别,因为那样做没有意义,但我们需要知道疾病是否正在传播。如果我们仅仅检测确诊病例的已知接触者,是没法知道这一点的,(因为这些接触者的接触史是我们未知的)

哈佛公报:一般来说,流行病(epidemic)在什么时候会大流行(pandemic)?我们已观察到多个规模可观的疫情在中国境外的国家和地区爆发。

Marc Lipsitch: 该术语在我看来几乎对控制疫情意义不大。大流行(pandemic)是指疾病在全球多个地区持续传播,现在伊朗、意大利、中国、日本和韩国都有疫情发生,已经可称作大流行。不必继续争论这个名称。上周我在《科学美国人》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提到三类不同的信息,从铁定的事实,到基于事实的推论,再到个人猜想和观点。当我在几周前提到我认为疾病大流行已开始,那是基于事实的推论。现在,我认为这是个事实了。

哈佛公报:您曾声称,预计全球大约40%-70%的人群在一年内会感染新冠病毒。您仍然这样认为吗?

Marc Lipsitch: 我仍这样认为,但有个重要的限定词,我预计40%-70%的成人被感染。对于儿童来说,目前尚不清楚他们的感染率较低还是只是症状较轻(而没有被检测到),在还未明确这个问题时,我无法做任何推测。我对(40%-70%)这个预估数字的提出,也是基于我们的社会无法耐受一个长期强效的疫情控制政策的假设,比如长达数月的社交隔离管控。我认为这样的假设是合理的。也许有某些和中国类似的地方可以维持,但即便是中国也在开始放松(复工)了。

哈佛公报:您提到儿童仅受新冠疫情轻微的影响。那么其他人群呢?从人口学的角度来看,我们对病毒的影响又了解多少?

Marc Lipsitch: 可以确定的是,年龄越大,感染的风险越大(注:即,年龄与感染风险成正相关);并且如果感染后有明显症状,则死亡风险越高。在重症病人中,很大一部分是男性。这个现象是需要重点研究的。我们还需要关注医务人员被感染的情况,因为他们的感染风险很高,我想知道医务人员感染后进展为重症肺炎的几率是否也很高。听闻有年轻医生感染后死亡,有一个猜测是暴露于高浓度病毒量的病房环境可能是诱发重症肺炎的危险因素之一

哈佛公报:本周,一家位于(麻省)剑桥(市)的生物科技公司Moderna Inc. 向NIH(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提交了一株候选疫苗进行人体测试。在短时间内研发出候选疫苗被誉非凡。这样是否可以缩短我们之前讨论的需要最低一年时间研发和推行疫苗?

Marc Lipsitch: 我不知道可以缩短多少时间,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疫苗上市)监管决定。特殊情况下在没有获得常规实行的临床试验证据前就推出疫苗也是可能的,但是我会更加谨慎,因为尽管加快许可疫苗(licensed vaccines)上市对人群有益,但是未经临床试验安全性验证的疫苗有时不仅无效,甚至有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在疫苗上市前)做临床试验。因此,我们需要在合理谨慎的前提下加快疫苗审批过程。这里我们也许可以用“可斟酌的速度”来陈述。(注:美国历史上民权运动用语)。安全且有效的疫苗不应该在没有足够的临床试验数据之前就被用于批准给人群使用。

哈佛公报:昨日,疾控中心的官员发言说美国很可能会爆发疫情,并提到“社交隔离”作为一种可能的对策。如果没有治疗方案或疫苗,仅是社交隔离对抗击疫情会有显著的效果吗?

Marc Lipsitch: 不同措施对疫情的影响仍有待观察。我认为,我们可以用美国人可以接受的社交隔离方法来减缓传播。例如,1918年流感大流行时,我们就是这么做的,我想现在也可以。问题在于实施什么程度和时长的社交隔离。但延迟疫情爆发有好处,可以减轻医疗系统的在疫情高峰期(冬春季)的负担,降低同期出现的感染病患人数,将大量的感染患者延迟到夏天出现,那时候我们对疾病治疗和控制会积累更多认识和经验,也能做出更多的(病房/医疗资源)准备

哈佛公报:总统先生在周三晚上发表评论说,美国已做好充分的准备应对此次挑战。对此,您如何看待?

Marc Lipsitch: 我刚听完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感到谨慎而乐观。总统一再褒扬站在他身旁的科学家和公共卫生官员,并安排副总统总体负责应对,这表明他对疫情认真对待。阿扎尔部长(注: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部长,Alex Azar)列出了重要的优先事项,包括扩大州和地方的响应能力。和通常一样,总统先生的许多言论都与他的行动和科学事实不符,而且他似乎仍在否认现实。然而今天的新闻提到,领导层将再次发生变化,联邦卫生及科学官员将被禁止未经许可发表言论,我谨慎的乐观情绪已经消失。由政客来告诉公共卫生领导者关于公共卫生危机,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完全是专制,不像美国。

哈佛公报:奥运会定于7月在日本举行。我们现在可否判断,在几个月后举行一场大型国际集会是否合适?还是现在谈还为时过早?

Marc Lipsitch: 接下来的几周会展现很多有关全球范围内传播的信息。如果全球都有疫情,那限制旅行也许不那么重要,但对于像奥运会这样的大型集会,一定限制仍然重要。我们拭目以待。

哈佛公报:关于疫情,您认为亟待回答的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

Marc Lipsitch: 我们尚不明确的最重要的问题之一,是儿童在病毒传播过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应对流感大流行的常用干预措施计划是关闭学校,这有可能很有效,也可能完全无效。这是一件非常耗财、干扰社会秩序的事情,特别是在美国,因为许多人依靠学校的早餐和午餐提供营养。所以我们的确需要足够的调查证据表明关闭学校的决策是对的。我们需要那些感染者家庭中儿童接触者的详细流行病学资料。我们需要了解这些儿童是否被感染,感染后是否(呼吸道/粘膜)会分泌排泄病毒,及排出的病毒是否具有传染性。我们需要尽快解决的第二个问题是评估在社区和未广泛开展核酸检测的地区的真实的人群感染率。

哈佛公报:关于病毒如何影响儿童,我们有任何确定的信息吗?

Marc Lipsitch: 我们知道,儿童中被确诊感染的人均发病率与成人相比低很多。我们也知道,在湖北省外的中国其他地区,儿童与成人的患病率差距较湖北省略小。虽然湖北以外地区儿童感染仍占少数,但占比相较湖北省内的儿童更高。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儿童虽然会感染,但整体病情不重——在湖北省外,因为系统还未不堪重负,识别轻症患者会相对容易。但我们不知道,是因为儿童感染后病情不那么重,还是因为即使被暴露,很多儿童也不会被病毒感染。

本文由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唐天瑜翻译,哈佛大学医学院的谈绮、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章寒审核。

文章已于2020-03-04修改

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疫情 – 我们所知的及未知的

来源:哈佛公卫校友 每周健康资讯 2020年2月12日

原文出处:  哈佛公报|健康与医学专栏

原文作者:Alvin Powell

发表日期:2020年1月30日

曾经致力于非典疫情的哈佛公共卫生学院传染病专家Marc Lipsitch 教授向我们详细介绍了目前的情况。

(截至文章发表时)来源于中国武汉市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人数已经数以万计,累计死亡人数超过170。该病毒已经传播到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地区。美国至少已有六例确诊病例,其中最后一例标志了该疾病首次在美国境内的传播,也促使世界卫生组织决定宣布疫情为公共卫生紧急事件。公报特此采访了哈佛大学流行病学教授、哈佛T.H.Chan公共卫生学院传染病动力学中心主任和传染病专家马克·利普西奇(Marc Lipsitch),并询问了他在2003年SARS冠状病毒(非典)疫情期间的工作。

问与答

Marc Lipsitch

公报:国家疾控中心已经(在美国)确诊了一些新冠状病毒的病例,并在调查其他可疑病例。居民应当为此而担心吗?

Lipsitch: 这个时候担心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没有帮助。现在美国出现更多的病例是很有可能的,但是还不能确定会上升到两位数或者更多。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我确实觉得新冠会比SARS更难防控,因为很多病人的症状相对较轻,即更不容易被识别。

公报:冠状病毒不仅包括SARS,也包括像普通感冒类的疾病。这是否意味着,如果症状较轻的话,疾病有可能会被误认为是感冒或流感?

Lipsitch: 看起来是这样的。有些症状比普通的感冒或者流感更严重,但不是每个感染者都会有重症表现。所以轻症感染很可能会被忽略。

公报:这次疫情在中国蔓延的速度着实让我震惊。这是因为该病毒的传染性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强,还是因为我们在排查的缘故,找到了很多轻症的病例?

Lipsitch: 我认为这是多种因素造成的。我想相关部门和负责人直到最近才公布病毒的传染性。原先认为的,病毒从动物身上获得、然后仅在人群中有限传播的最乐观情形已不再可信。实际每天的情况愈加表明,病毒传播是相对普遍的,传播指数(R0)与SARS病毒类似。病例报告非常不规律,所以病例数量的跳跃上升并不一定代表着新增病人,而只是新增病例报告。我们应该记住,问题发现至今仅有一个月。事实上,我们已经能够检测并确认一个完全未知的病毒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也证明了非常、非常杰出的生物学工作在很短时间内得以完成。

所以,我们目前对此病毒有非同寻常的了解,但我们仍然了解的不多。相比之下,SARS病毒在2002年11月爆发,直到2003年2月才引起全球关注。此次流行病可能开始于2019年的同一时期,并在开始后一两个月内被发现。

公报:流行病从开始到被发现的时间长短,对控制病人的数量而言有多大影响?

Lipsitch: (新冠病毒)好多了。大家还在设法弄清此流行病的倍增时间(疾病感染数量倍增所需要花的时间)。因为现在,当我们观察到病例数量倍增的时候,有的时候甚至是在一天内,那是因为人们正在接受病毒检测,而不是因为有新增病例。但是无论倍增时间是多少,一个月大概足以让它增长至少4-10倍或更多。一个月对于流行病来说是很长的。

公报:这个病毒的死亡率与SARS相比如何?

Lipsitch: 我们不知道。在SARS确诊的病例中,大约有10%死亡。相比之下,季节性流感的死亡率大概是0.1%或更低(译者注:美国使用疫苗的情况下,相对症状轻,也与其治疗质量有关系)。对于新冠病毒死亡率的计算,我们既不知道分子也不知道分母(分子即总死亡人数,分母即总确诊人数)。目前确诊的人数不足以让我们知道有多少人被感染,甚至只是估算一个数量级。可能有些死亡病例没有被认为是该病毒导致的;也许并不多,但是有一些,尤其在那些当时还没有排查此病毒的地区。所以我觉得目前我们还不知道(死亡率)。看起来它不像SARS那么糟糕,这一方面来说是好消息,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控制疾病蔓延也许更富挑战,因为如果总体疾病病情相对较轻,识别和隔离病人会更难。

公报:与2000年初SARS的时候相比,我们的医疗系统是否能够更好地应对目前的挑战?

Lipsitch: 我想全球流行病应对机制比以前好得多。疾病比以前更快地被识别。致病的特定病毒被更快地识别;诊断检测速度也更快。相比而言,如果是2000年的SARS,我们现在还没有识别病毒,但我们现在已经有了诊断检测并开始计数(确诊人数)。甚至有人已经在开发疫苗,这是非同寻常的迅速。所有这些都非常好。美国的医疗系统,在我看来,仍然有它10年前就有的一些问题,这些并没有改变。但是现在全球的医学研究和应对系统要好很多了。

公报:那么中国的医疗系统呢?你觉得他们能够应对吗?

Lipsitch: 我认为中国的体系正在迅速地动员。他们已经完成了很多重要的相关科学工作。而且全球最好的流行病学研究组之一就在香港。他们在SARS研究上初试牛刀,现在正积极展开新冠病毒的研究。因此,现在有多方付出很多努力,但我认为要断定疫情是否与SARS类似,会更轻还是更持久,都为时过早。

公报:目前,公众需要知道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针对美国大众)?

Lipsitch: 现在有很多不确定性。大家应该继续关注疾病相关报告,以更好地理解其含义。就具体的行动而言,除了按照基本的卫生习惯– 洗手,咳嗽和打喷嚏礼节,称之为“礼节”,即用手肘遮挡咳嗽或喷嚏以免雾化病毒– 之外,大家能做的很少。

公报:大家需要注意什么样的症状呢?发烧还是什么?

Lipsitch: 发烧和咳嗽。当然,这些也是流感和其他一些疾病的共同症状。

原访谈在发表时为澄清表述和节约空间已经过编辑。

译者注已用括号表明。

翻译:Tianyu Tang

审核:北京大学医学部美年公众健康研究院宁毅教授 

文章已于2020-02-12修改

CC BY-NC-ND 2.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