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鱷魚把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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粒史學加000177《史記》卷六〈秦始皇本紀〉36:是誰三年不到毀掉一個帝國?

鱷魚把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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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帝國真的沒有「長命」的機會嗎?

高前數言「關東盜毋能為也」,及項羽虜秦將王離等鉅鹿下而前,章邯等軍數卻,上書請益助,燕、趙、齊、楚、韓、魏皆立為王,自關以東,大氐盡畔秦吏應諸侯,諸侯咸率其眾西鄉。沛公將數萬人已屠武關,使人私於高,高恐二世怒,誅及其身,乃謝病不朝見。二世夢白虎齧其左驂馬,殺之,心不樂,怪問占夢。卜曰:「涇水為祟。」二世乃齋於望夷宮,欲祠涇,沈四白馬。使使責讓高以盜賊事。高懼,乃陰與其婿咸陽令閻樂、其弟趙成謀曰:「上不聽諫,今事急,欲歸禍於吾宗。吾欲易置上,更立公子嬰。子嬰仁儉,百姓皆載其言。」使郎中令為內應,詐為有大賊,令樂召吏發卒,追劫樂母置高舍。遣樂將吏卒千餘人至望夷宮殿門,縛衛令仆射,曰:「賊入此,何不止?」衛令曰:「周廬設卒甚謹,安得賊敢入宮?」樂遂斬衛令,直將吏入,行射,郎宦者大驚,或走或格,格者輒死,死者數十人。郎中令與樂俱入,射上幄坐幃。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擾不鬬。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內,謂曰:「公何不蚤告我?乃至於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蚤言,皆已誅,安得至今?」閻樂前即二世數曰:「足下驕恣,誅殺無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為計。」二世曰:「丞相可得見否?」樂曰:「不可。」二世曰:「吾願得一郡為王。」弗許。又曰:「願為萬戶侯。」弗許。曰:「願與妻子為黔首,比諸公子。」閻樂曰:「臣受命於丞相,為天下誅足下,足下雖多言,臣不敢報。」麾其兵進。二世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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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停留在秦二世皇帝在位第三年,也就是他二十三歲之際。

丞相「趙高」曾多次說:

「關東的盜賊成不了什麼氣侯(關東盜毋能為也)。」

然而,後來「項羽」在鉅鹿城下俘虜秦帝國將軍「王離」等人並繼續向前進軍(及項羽虜秦將王離等鉅鹿下而前),加上「章邯」等人的軍隊多次敗退,屢屢上書請求增援時(章邯等軍數卻,上書請益助),燕國、趙國、齊國、楚國、韓國、魏國都自立為王。可以說,從函谷關往東,各地百姓幾乎全都背叛秦朝官吏以響應各地諸侯,各地諸侯也都率兵西進(自關以東,大氐盡畔秦吏應諸侯,諸侯咸率其眾西鄉)。

這時,「沛公」也率領幾萬人屠滅了武關,並派人秘密與趙高有所聯絡(沛公將數萬人已屠武關,使人私於高),「丞相」趙高害怕二世皇帝知道後會發怒,到時候一定會被誅殺,因此就謊稱有病不去朝見皇帝(高恐二世怒,誅及其身,乃謝病不朝見)。

這天,二世皇帝夢見一隻白虎咬了他車駕的「左驂【音同餐】馬」,他殺了那隻白虎,但心中仍不快樂。二世皇帝對這個夢感到困惑下,就去問解夢的人(二世夢白虎齧其左驂馬,殺之,心不樂,怪問占夢)。

解夢人卜得卦辭說:「涇水水神在作怪。」(卜曰:「涇水為祟。」)因此,二世皇帝就在「望夷宮」進行齋戒,打算要祭祀涇水水神,並把四匹白馬沉入涇水中(二世乃齋於望夷宮,欲祠涇,沈四白馬)。

後來,二世皇帝派人以起義者日益逼近的事譴責趙高(使使責讓高以盜賊事)。

趙高在恐懼不安下,暗中跟他的女婿─咸陽縣令「閻樂」,以及他的弟弟「趙成」商量說(高懼,乃陰與其婿咸陽令閻樂、其弟趙成謀曰):

「皇上不聽勸諫,如今事態危急,想要把罪禍推給咱們家族(上不聽諫,今事急,欲歸禍於吾宗)。我想另立天子,改立公子嬰(欲易置上,更立公子嬰)。子嬰仁愛謙下,百姓都擁護他的話(子嬰仁儉,百姓皆載其言)。」

因此,就讓郎中令作內應,謊稱有盜賊(使郎中令為內應,詐為有大賊),然後命令「咸陽縣令」閻樂召集官吏發兵追捕,又劫持了閻樂的母親,安置到趙高的丞相府中當人質(令樂召吏發卒,追劫樂母置高舍)。接著派閻樂帶領官兵一千多人在望夷宮殿門前,捆綁住看守宮殿門口的衛令僕射(遣樂將吏卒千餘人至望夷宮殿門,縛衛令仆射),斥喝問道:

「盜賊從這裡進去了,為什麼不阻止(賊入此,何不止)?」

被綑綁住的衛令說:

「皇宮周圍警衛哨所都有衛兵防守,十分嚴密,盜賊怎麼敢進入宮中(周廬設卒甚謹,安得賊敢入宮)?」

閻樂並沒有聽尉令的解釋,反而斬殺衛令,並帶領官兵直衝進去,一邊走一邊射箭(樂遂斬衛令,直將吏入,行射),宮殿內的郎官、宦官大為吃驚,有的逃跑,有的與入侵者格鬥,格鬥的都被殺死,被殺死的有幾十人(郎宦者大驚,或走或格,格者輒死,死者數十人)。郎中令和閻樂一同衝進去,用箭射中了二世皇帝的帷帳(郎中令與樂俱入,射上幄坐幃)。二世皇帝很生氣,召喚左右的人,左右的人都慌亂了不敢動手(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擾不鬬)。旁邊有一個宦官服侍著二世皇帝不敢離開(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皇帝躲進內宮,對他說:

「您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竟讓我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公何不蚤告我?乃至於此)!」

宦官說:「為臣不敢說,才得以保住性命(臣不敢言,故得全)。如果早點勸告您,早就都被您殺了,怎能活到今天(使臣蚤言,皆已誅,安得至今)?」

這時,「咸陽縣令」閻樂走上前去指責二世皇帝的罪狀說:

「你驕橫放縱、肆意誅殺,不講道理,天下的人都背叛了你,你自己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吧(足下驕恣,誅殺無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為計)!」

二世皇帝說:「我可以見丞相嗎(丞相可得見否)?」

閻樂說:「不行(不可)。」

二世皇帝說:「我希望得到一個郡做個王(吾願得一郡為王)。」閻樂不答應。

二世皇帝又說:「我希望做個萬戶侯(願為萬戶侯)。」閻樂還是不答應。

二世皇帝又說:「我願意和妻兒子女去做普通百姓,跟諸公子一樣(願與妻子為黔首,比諸公子)。」

閻樂說:「我是奉丞相之命,為天下人來誅殺你,你即使說了再多的話,我也不敢替你回報(臣受命於丞相,為天下誅足下,足下雖多言,臣不敢報)。」

於是指揮士兵上前。最終,二世皇帝在逼迫下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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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在百餘年的勵精圖治下,最終在始皇帝時完成天下的一統,但二世皇帝卻只花了不到三年,就幾乎玩垮了整個帝國!?為何秦帝國會如此迅速的崩潰?數千年來,有很多學者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在怪罪二世皇帝之前,我想,始皇帝本身也得負不少的責任吧!雖然,始皇帝很努力地透過各種儀式,來強化自身統治的合法性。但是,與其取信於上天,不如取信於百姓。始皇帝太在乎取信上天,只知道透過「水德」、封禪、祥瑞等等來得到百姓的認同,但人們似乎真的沒有感受到。也因此,繼續沿用始皇帝這一套統治策略的二世皇帝,最終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似乎也滿合裡的。

然而,秦帝國真的沒有任何「長命」的機會嗎?倘若,當年真的如同民間傳聞的,是讓始皇帝的大兒子「扶蘇」繼位的話,秦帝國真的能免於百姓的叛亂嗎?如此假設,當然沒有任何意義。但我想,至少扶蘇應該不會殺光自己的兄弟,導致自己成為名符其實的「孤家寡人」吧!?倘若秦帝國仍有相關的皇室成員可以依靠,或許這場叛變不會如此「順利」。一個咸陽縣令,可以領兵攻入皇宮內,逼迫皇帝自殺!?由此可見,整個皇宮內,二世皇帝早以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這或許就是秦帝國迅速崩潰的原因之一。

另外,當年始皇帝遇到爭議,屢屢把議題交給朝廷大臣討論,最後再進行裁示。相較之下,二世皇帝卻選擇殺了提出諫言的丞相李斯與馮去疾等人。沒有兄長可以依靠,沒有大臣能提出諫言,僅聽信趙高一人的二世皇帝,確實是加速秦帝國滅亡的關鍵人物。始終陪伴在二世皇帝身邊的宦官所說的那句:「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蚤言,皆已誅,安得至今?」更是道出了秦帝國的滅亡關鍵:帝國失去了提供建言的管道。

失去了這個提供建言的管道,讓秦帝國成為趙高與二世皇帝的一言堂,也讓秦帝國多次失去了獲得拯救的機會!二世皇帝的死,只能怪他自己只想享受當帝王的樂趣,卻不知該付出成為帝王該有的努力。

關於這段紀載,司馬遷彷如親臨現場一樣,為我們刻劃出生動的叛變場景。姑且不論司馬遷為何能連對話都記錄的如此清楚,但透過司馬遷的這段紀載,讓我們好像也能親臨現場一樣。或許,寫歷史也該如此生動,才不會令人感到枯燥乏味吧?!

以上,就是這段記載給我的小小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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